1.【机场偶遇】

疫情当下，所有的出差都变得苦不堪言。

国际航班停了，国内航班，也因为随时爆发的疫情烽火，航班被取消，改签，延误……而行程变得不可控。

严希早这一趟公差，从某市回京，本来预计下午四点到首都机场，但是，遇到个疫情大bug，居然大延误，降落时到了凌晨！

的确很累，但她更庆幸自己没有家庭负累。不然这么晚了，家里爱人在担心孩子在想念，就会另外有无端的焦急。她独身的世界还好，打车、回家、睡觉。已经这样晚了，索性也不赶时间。

因为这仅有的几个到达航班，凌晨的机场接机氛围倒是并不冷清，纷纷走出的旅客，个个都是一幅疲态，拖着箱子无精打采地走路，被折磨许久的样子。

曹水巳和总裁助理袁谦，从大厅走出，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面前了。

“曹总，这趟真的挺辛苦。一会儿到家您好好休息。”袁谦一脸佩服地看着曹水巳，“明天您还去公司吗？”

曹总一天飞机往返，出马搞定了合同。几乎是从早5点到凌晨2点马不停蹄的行程，但脸上依然没有疲态。

成大事者，身体素质强悍貌似是必须。这也与他常年健身有关，40多岁不油腻、自律的生活习惯，也有益精力充沛。

疫情管控，没办法啊。总有不得不出的差，不得不开展的业务。

曹水巳坐上宽大的皮椅，这个屁股今天一天几乎都在飞机、会议室的座位上，这会儿就算再能扛，也确实很想在舒适的床上，躺一下的。

“不去。”他闭了眼睛。

司机开车。

他休息了片刻，再睁开眼，看向车外依旧奔忙的人群。

突然，路边一个独立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个俏丽修身的身影，身着黑色及膝裙，脊背挺直地立着，身边是一个小小的红色拉杆箱。

应该也是返京的航班旅客，这夜航到达、周遭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她淡定独立的气势，在人群中有鹤立鸡群般的与众不同。戴着淡蓝色口罩，更显得那双很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同他一样的，虽经历奔波，仍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曾经脑海里有个影子: 无数次机场奔波中，有一个这样气质、站姿身影、同在旅程中的女人，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就撞进了他心里。印象里模糊闪现的那个影子，可能一直存在。

但这些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真正的人，出现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停车。”

司机迅疾靠边停车，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身旁的袁谦也很不解，

“曹总……”

他摆摆手不想解释，想也没想就开门下车，走向那个刚才不自觉就牵引住他目光的女子。脚步不急不缓，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期待、一种雀跃，此时此刻在缓慢地苏醒，这种缓缓隐现的速度，同时也在提醒着他:

这种感觉不对劲……怎么有这种感觉……

不要这么急……你再想想……

你这样，到底是想做什么……

那女子正在接电话，大概是戴着口罩说话对方听不清，她单手勾起手指摘掉了一边口罩，露出的半张脸正对着他。他注意到，她的手没有任何饰物，但手型很好看，指节修长、均匀白皙。

刚才撞进他心里的眼睛，他一直想象着那双眼睛下面，是怎样的鼻和唇。

摘下口罩，那双丰满红润有光泽的唇露出来，唇瓣微微嘟嘟透着说不出的一种可爱，以及莫名的让人心动的性感，她的脸颊肉乎乎的、肌肤柔润，鼻梁挺直、鼻头圆润光泽。

这样的鼻头，据面相学分析，就有大富财运之相。

“我在7号门，对……您过来了吗？”

“好的，我在这里等。”

她的京腔字正腔圆，声音带着丝丝润润的甜，曹水已停不下来的脚步，即使再慢，也已经离她很近了。

她这样的脸极耐看，她讲话的时候，目光会偶尔扫过左右的车流，漆黑的眼珠灵动地一转、吐字的唇一张一翕，低领衣裳露出白皙的脖子……他看着看着，这副容貌就刻进了他的心里。

这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契合度。

这些年遇过的女孩女人，纷纷扰扰都如过江之鲫，也曾有令他心动或奋不顾身的，可没有一个像此刻，仅仅是曾经模糊的一个影子形象，今天终于出现在他面前时，令他心底深处的感受与渴望如此清晰。

女子挂了电话握在手里，眼神左顾右盼张望，终于看到了他。

她看到了他看她的目光，不同于路人，不同于其他过客，那么……里面有种隐藏的激动和兴奋，还有……疑惑。

她微微一呆，竟然忘了按习惯打完电话先把口罩戴上。

“小姐，”这个径直走向她的男人问，“你住哪里?”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但希早这样心性不迟钝的女人，怎么会听不出里面的某些期待和暗藏意味。

她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珠定格在他脸上，观察，很安静地呼吸，5秒，10秒。

而后抿抿唇，笑了。

“哈，?”这样素不相识一上来就太突兀的搭讪，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都被忽略了。

看着眼前成熟又帅气的男子，40多岁，浓眉大眼轮廓棱角线条分明，颇显刚毅俊朗。身材修长健壮，一看就是常年健身塑形自律的那种，气势温和虽然不凌厉、但也给人久居上位的那种威压感。一身休闲装风格简单随意，虽然刻意选择令人看不出品牌，但服饰搭配一看品质上乘品味不俗。

这样的男人，绝对是相亲市场上不会出现的人物。而此刻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那种邻家大哥般的亲和，看上去并不是他轻车熟路的日常惯用。

她当然也觉得养眼、惊艳，但萍水相逢而已，便还如从前般一笑而过拒绝交集，语气浅浅淡淡，“不方便。”

“没别的意思，恰好看到，”他压抑着心中的暗涌，让语气平静无波，“如果顺路，正好能送您一程。”

顺着他的目光，严希早看了看前面十几米，一个推开右侧车门下车，正望向自己这边的男子。那辆车，迈巴赫。

嗯，这样莫名其妙来搭讪的有钱人，从前不是没有过。不怀好意的成分，极多。

那辆车上，还坐着别的男人。

他想干什么？

又以为自己是谁?

她静静地看着曹水巳，原本想漫不经心打发掉他的眼神里，有了一种直面迸裂而出的犀利，属于自卫反击的本能敌意。曹水巳从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眸里看到的，是赤裸裸的厌恶与反感……

那双性感与可爱兼备的红唇里，又静又冷地吐出6个字:“不方便，我有车。”

这种骨子里云淡风轻的拒绝，不同于年轻女孩子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是实打实历经沧桑、毅然决然的那种淡然。他分的清，也因此心中有了小小的震撼。

这是挑战。

一个已将爱情视为生命中垃圾的女子，那种眼中无他的决绝。

 

她在等车，网约车。

碰了钉子的那位，坐回车上却没有让司机开车。

这样的偶遇如果当时没有建立联系，后面的人海茫茫中再遇的概率，为0。

袁谦已当他助理多年，他身边过往周遭莺莺燕燕什么光景当然了解，看这情形，隐隐猜到了什么，但看他神情，又不好主动问。

这车里的3人，目光一直在后视镜里不时盯着那名女子，一直等她上了来接的车。

曹水巳打破沉默，“跟上，不许跟丢。”

司机不敢怠慢，立马死死跟住。

曹水巳又道，“安排陈烨，从明天起，到她下车地点盯着。”

袁谦跟过他多年，几时见到这位以国事为重的曹总会这么安排? 而且还是身体已经历一天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疲惫至极的情况下，顿时明白刚才那位女子，究竟代表着什么了。

 

严希早一上了车，跟司机确认了地点，立即拿出包里的眼罩，在车座上一歪，睡了。

这个点儿，精神再好也难撑，太困了。

一路经过的灯光，看不见。

后面有车尾随，更是看不见。

直到到了小区，司机叫醒她，才扒掉眼罩抹了把眉眼，一脸朦胧地下车拉行李。

不远处一个男人早已对她的位置调好相机焦距和清晰度，将她戴口罩的相貌、身姿，360度全方位拍了一遍。

（机场的这一瞥，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