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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青年Elias Schneider,这个姓本来的意思是裁缝。中文叫伊拉斯。
伊拉斯来自法兰克福,本可以上法兰克福大学,但他更喜欢1小时车程之外的海德堡。
相比法兰克福现代都市般的繁华喧嚣,此处城堡古桥、错落有致的山林、湖光山色的风景,浪漫氛围更被他钟爱。
他没有想到,因此会认识一个来自遥远东方国度的女孩,更没想到会与她结下深厚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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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斯父母均是法兰克福的银行高管,学经济金融的他,与叶游经常一同上课。学校的东方面孔女学生并不太多,那个安静美丽、眉目有东方神韵的女孩,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伊拉斯高大英俊,是纯正日耳曼血统,在德国少女中是典型的梦中情人。
但是,叶游大概是校内极少数、对他毫无兴趣的女生。还是一个中国人。
一次校方举办的年级联谊活动,叶游请假不参加。
事后他才知道,是因为她家里的女儿生病了。
这个才大一的中国女孩,居然已经有了孩子。
孩子当然是有父亲的。但西方向来尊重个人隐私,叶游不说,自然没有人问。更不会有同学知道,她的孩子,竟然是两个!
经常回家看孩子的叶游,引起了伊拉斯更大的注意。
当他不经意间走过柯林家花园,看见抱着叶南宁的叶游时。那份宁静淡然、自然流露的母爱;与众不同的经历、东方世界的神秘,都深深吸引了他。
之后,再看过叶游的油画、听过她弹的钢琴;教授、纠正叶南宁弹琴、教她读写中国字时,那样轻言细语的温柔气质……
她的多才多艺更让他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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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游自小学习工笔、国画,随便来幅江南仕女图不在话下。
她随意创作的一幅“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诗文国画,池中荷花或菡萏盛开、或含苞待放,莲叶绿意盎然、清新之味扑面而来。身着粉裙的采莲少女,身姿袅袅似一朵娇艳荷花,在舟中亭亭玉立。手挎竹篮、一叶采莲扁舟悠然穿梭其间。
其意境优美,彩色水墨丹青妙笔,当时画完柯林就非常喜欢,立即装饰好挂在客厅展示。
当伊拉斯第一次上门在柯林家看到,当然惊为神作,深觉美极。叶游展示给他的中国江南水润、悠然、飘渺之美,就是从这副画开始的。
只不过,叶游后期跟楚玄武一起上油画班学习,便更为喜欢油画的色彩斑斓、缤纷搭配、随性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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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次,大学的汉学系普及课,叶游做为受邀学生,在几百人的大礼堂,给大家讲中国唐宋文化、唐诗宋词,用德语描述一首宋词的优美意境时,他更是震惊。
当日讲课,为了增强效果和学生印象,她先在礼堂正中、挂了一幅自己随手绘制的李清照工笔图介绍词人。
并依据宋词场景,另外绘制一幅花园秋千图、从细节中讲尽词中所描绘的少女荡秋千故事。
书画墨宝一出,图文并茂的展示,惊艳四座。
她毫不怯场、沉稳笃定、一句句骊骊之音娓娓道来,更是将中国的笔墨山水、历史人文、人情风貌,安静淡然地置于大洋之外的年轻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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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讲的是一首中国古代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词。
《点绛唇 蹴罢秋千》
点绛唇
Zur Melodie “Dian Jiang Chun”
蹴罢秋千, Ich höre auf zu schaukeln
起来慵整纤纤手。 Stehe auf und streiche achtlos meine zarten Hände glatt
露浓花瘦, Dicke Tautropfen liegen auf dünnen Blüten
薄汗轻衣透。 Leichte Schweissperlen kühlen mein Kleid
见客入来, Ich sehe einen Fremden kommen
袜刬金钗溜。 Meine Strümpfe zerknittert, die goldene Haarnadel verrutscht
和羞走。 Ganz verlegen gehe ich weg
倚门回首, Lehne am Tor, drehe mich um
却把青梅嗅。 Und schnuppere an einer frischen Pflaumenblü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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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堂课,伊拉斯从一开始,就目不转睛、聚精会神。
叶游的诗画置在课台中央,她身姿袅娜立在一旁。
他看着看着,从诗画间识得眼前活生生的叶游,如有东方神韵,恰如她所介绍的词人李清照本尊。
含蓄、典雅、玲珑剔透,又美得朦胧。
当她讲到“却把青梅嗅”最后这一句时,他发现这个中国女孩,眉如墨染般的清韵中,微微颦眉,貌似停留、迟滞了一下。
仿佛是一念之间,那漆黑胜墨的黑色眸珠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柔。
“却把青梅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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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中国女孩,深深吸引了他。
他从没有过如此瞩目一人、注视一人、关注一人。
但叶游的一言一行,都牵动了他的身心。
她是如此特别、优秀的、来自东方世界的另类明珠。
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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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游的密友,其实不止伊拉斯。她的身边,还环围着两个法国男生,雷欧,亚瑟。
这两个男生,是来自法国的。
一个家在法国勃艮第农庄,家庭世代是当地农民。一个是巴黎市区、企业职员家庭。金发碧眼、年轻英俊的两个小伙子,活力充沛、幽默风趣,也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仰慕者。
但是,叶游当然并没有走心。她对他们的感觉,仅限友情。
她实在是既没有开始一段异国情缘的勇气,又没有时间和精力。早早生下的叶南宁,成了她生命中不可卸下的一部分责任。而并不十分轻松的学业,是她的第二个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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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叶游在大学中仍大放异彩。
不仅东方书画令人惊艳,她从小在少年宫学习舞蹈的功底深厚,虽然并非大家,但在少年玄武一直督促、接送之下,还是坚持受了正规舞蹈教授。
学校也有联谊活动,中国留学生表演的唐代宫廷舞,特别吸人眼球,叶游也是重要组织者之一。
你问楚玄武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来自韩重双。
知道叶游为舞蹈服装苦恼,在法兰克福市场上都没有挑到合心意的。玄武当即出动,从中国城购得全套演出服装,从波士顿最快的物流送达。
他这媳妇有多优秀,楚玄武心里能没有数吗?
要么说,当年他舍不得叶游、不想一个人出国……
最后决定出国了,还想身边带着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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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学期,2000年夏天,放不下对她母女深深思念的玄武,这次没有回国看楚叶珲,而是从美国直接去了德国。
可是迎接他的,依旧是叶游的刻意躲避。
因为得知叶南宁的生父要跨国来支援带娃,来自中国的叶游,在德国做了未婚妈妈两年多之后,她的暑假终于抽出空来,可以去欧洲各国各地区游历了。
欧铁不仅费用较便宜,更是沿路可尽享各地风光。而恰好她的两个法国同学,也邀请她去,希望能在法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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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浪漫,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想到法国:普罗旺斯紫色的薰衣草田、勃艮第的葡萄园与玫瑰色酒液,更不用说巴黎,足以让任何人感受到美所带来的平和与幸福。
巴黎,每个女孩的梦想旅行中,都有巴黎。浪漫这个词,仿佛是为了巴黎而生。
埃菲尔铁塔刚柔并济的线条、塞纳河畔的咖啡馆、悠闲的游人、古老街巷处处鲜花店。
在巴黎的几天,陪伴她的,是大学同学兼朋友亚瑟。
她住青年旅舍,每天约他出来散步、闲逛、看博物馆、进教堂、喝咖啡,偶尔一起吃饭。亚瑟在巴黎长大,对城市很熟悉,短短几天基本上走完了市区的大街小巷、著名景点、历史古迹。叶游很喜欢拿破仑,曾经读了好几遍《拿破仑传》。对这个小个子男人在欧洲横扫千军的战绩,内心很是崇拜。
关于旅游花费。1999年1月起,比利时、法国、德国等11个国家开始正式使用欧元,2002年7月其成为欧元区唯一合法货币。
大学期间,韩重双定期给她零花钱,数额比较规矩、并不夸张,她出来旅游、身上也没有带太多现金。除了欧铁车票、住宿、日常吃饭开销,富余不多、倒是也够了。那年代,旅游也并不是都喜欢购物、去拥有奢侈品牌。她的游历,只是为了开拓视野、增长见识。
几天后,又接受法国朋友雷欧的邀请,和亚瑟一起,两个人去了雷欧家的农庄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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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全球化竞争加剧,欧盟不断削减农业补贴,法国人引以为傲的乡村生活正在日益萎缩。在全球化背景下,法国传统农庄难以与大型农场和跨国食品加工企业抗衡。大企业借助规模优势压低市场价格,以传统方式生产的小农庄难以赢利。
法国乡村“留守人士”意识到,要捍卫自己的家园、拯救乡村,唯有采取变革适应时代潮流,他们开始经营专业农庄,突出各自产品的特性,吸引游客前来。
亚瑟家主要经营水果和蔬菜,在自家的土特产商店销售,开设家庭旅店,接待来乡村旅游的客人,收入远远高于以前务农所得。亚瑟的暑假,正是回家帮工的时期。
虽然农庄生产开始工业化,但还是有些基础的采摘劳动,需要小心的手工作业。
雷欧和叶游的到来,成了农庄的两个准劳动力。在此游玩期间,亚瑟为他们提供免费食宿,条件是:帮忙一些人工作业。
上午定点定时帮着摘不同品种的蔬菜… … 整理清洗… …协助包装、运送要销售出去的水果… …
两个基本不从事农业劳动、不知稼穑之艰的青年男女,对这小小的帮工要求兴趣盎然。
于是,叶游每天住在家庭旅店干净整洁的房间;早晨起床,吃完亚瑟父母现烤的香喷喷面包、牛奶、新鲜时蔬烹饪的早餐;戴好遮阳帽、在异国的田间地头,背着提着菜筐、小小锄头工具,把蔬菜们一棵棵小心翼翼地从泥土里掘出、清理洗净、包装;帮着采摘水果的工人、包装、整理运输;干得认认真真。
午餐晚餐都是和亚瑟家一起,在农庄的一个长条大桌上吃。有时,也一起接待前来居住的就餐游客。农庄自产自销的伙食很好,海产鱼类丰富(吞拿鱼、黑鲈、沙丁鱼、鳀鱼都有)、蔬菜(洋蓟、芦笋常见),山羊奶酪、蜂蜜,菜肴用了随处可见的迷迭香和百里香等香草,水果都极新鲜,来自田间地头。
几个大长桌上的硕大餐盘,摆满了各种各样、色彩缤纷的食物,丰盛极了。
这些产自终年阳光照射的土地上的农作物,和来自地中海纯净海域中的海产品组合搭配而成的地中海饮食,无疑是最新鲜可靠的菜肴代表。
并且,含高碳水化合物和低脂肪的食品,搭配葡萄酒佐餐的地中海菜肴,又是”吃不胖”菜肴的典型。叶游真心觉得,这个旅游餐食,比起她前几日在巴黎大快朵颐的饭馆,可实惠多了。她还是一贯的好胃口,吃得很开心。
好客的亚瑟父母,也很喜欢这个来自中国、性格直率的姑娘,总想把最好吃、美味的食物介绍给她。从各种奶酪、到蔬菜种类一一介绍。叶游第一外语是英语,第二外语是德语。拜两个法国好友所赐,第三外语学的是法语。跟只会讲法语的亚瑟父母,她也颇能聊得几句。
没有想到,这次出游,竟然让她从读书的课业之外,接触到了农业。这可是她之前从没有了解过的领域。
农庄每天最忙时是上午,午饭后,亚瑟会开车、带他们去附近的乡村、其他农庄逛逛。沿途的夏日田园风光,风景美不胜收。
亚瑟在这儿土生土长,认识非常多的人,都是他自小长大的伙伴。每一个见到他中国女朋友的伙伴,都很友善地对待叶游。有两位还特意前来亚瑟家的农庄,几个年轻人一起聚餐。亚瑟把农庄里收藏的、最好的葡萄酒打开。微醺之下,大家欢声笑语,叶游给他们唱中文歌,跳中国古代的古典舞。而他们基本上都会弹吉他。
《Right here right now》是法国歌手Keren Ann演唱的一首民谣歌曲。2000年Keren Ann的首张专辑《LaBiographie De Luka Philipsen》融入了俄国文学、犹太民谣和法国诗歌,并以Trip-Hop、民谣及法国流行乐的融合形式现身,一举在欧洲赢得巨大成功。叶游很喜欢这首法语歌,也唱得很好。
雷欧和亚瑟难以掩饰内心对她的喜欢。两个人弹着吉他,对着心爱的姑娘唱起了一首法语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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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行程的一路,风光景色优美、忙忙碌碌增长见识,叶游很开心。她就没有太多时间去想:与此同时,在柯林家带娃的玄武… …
她每天都会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也会兴高采烈地说说当日体验和所见。
玄武当然从韩重双那儿,能即时得知她一路的见闻。有时,韩重双会直接把听筒附在他耳朵上!
玄武这时候当然是不出声,静默地听,从话筒里感受她的激动与兴奋。听到她那么开心,嘴角也不由得微笑着扬起。
直到这天,玄武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轻轻回应了一句。
“你,玩得很开心啊。”
听到那端突然传来的清晰的、年轻男子沉稳低沉的磁性嗓音,叶游瞬间沙雕、卡壳了。
一旁叶南宁在奶声奶气地叫着,“Großmutter!Großmutter!(外婆)”、“Vater…..Vater!(爸爸)”
大概听到了电话里她的声音,马上叫了一句,“Mutter!……(妈妈)”最近小家伙正在学说话,中德英三国语言都有涉及。经常开口、不知道就嘀咕出哪国语。
但连连不绝的“爸爸… …妈妈… … Vater… …Mutter ”脱口而出,她吓得下意识挂了电话。
这些词汇连起来,代表着什么… …
无论她跟他是否见面、是否结婚,在叶南宁那里,永远是不可分离的一家人。
这边放下电话的玄武,唇角泛一抹温柔的笑意。他亲了亲怀里的小南宁。
这种感觉真好。
他心爱的孩儿妈,无论去了哪里,跟谁玩得多开心。都有离不开他的牵绊,他们始终连在一起。那风筝无论飞得多么高远,都总有一根线绳。
风筝的这端,是叶南宁,还有楚叶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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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叶游同行的这两个外国男生,并没有引起他的嫉妒。因为凭直觉,他能感到叶游仅仅是把他们当朋友,这两个人并不会成为他情敌般的威胁。
他当然知道叶游的喜好,在繁忙的课业、照顾孩子之余,必然是需要放松的。
尤其在她刚刚成年,就强加给她这份养育孩子责任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所以,他心态平和地接受了媳妇出去旅游,甚至是跟男同学在一起旅游。
这不得不说是独占欲极强的他,一种成熟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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