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廖嫋业余时间原本就不多。

但出于言出必行的信用。她必须要抽出空来，去程怀维的公司考察看看。

周一下班不行。南志林肯定会问。

周二下午上课晚上要去看儿子，不行。

周三晚上上课到9点，不行。

周六要给南志林整天输出情绪价值、把他哄好放她周日去上课，也不行。

能出去的，只有周四周五下班后。

这两天，她好忽悠。因为确实偶尔会约朋友出去疯玩。

出于对南志林独占欲和嫉妒心理的考虑，她不敢告诉他，自己去程怀维公司的事情。

上次她只是跟程怀维在星巴克喝了一杯咖啡，晚上就被他修理得那么狠。

一惹到那个火药桶，他就恢复了以往的狂肆，警告她。

她更觉得，这属于不想告诉他的私事。

她，是有自己的独立生活空间的。

不过她想错了。一个要她全部的男人，是不会允许和忍受她有排斥自己的小秘密的。

尤其是，跟其他、仰慕她的男人的小秘密。

*

周四，下班前，她去告诉他。

晚上，她先不回家了。

她约了陈琳去798逛。

男人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神色如常般平静地，说。

“好啊。”

“9点回家，好不好？”

“刚好今天我让臧毅办点事。你说个位置，他去接你。”

廖嫋心想真是太好了。

她拉着陈琳一起坐电梯、下楼。

从16层的落地玻璃窗目光向下，南志林看着那和陈琳挽着胳膊，在南丰大厦下面的广场花园内走着的女人，好像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嘴角轻哼，撇出一丝冷笑。

嫂嫂，你又不乖了。

*

和陈琳在地铁站分手，廖嫋随手招了辆出租车。

不远处跟随的臧毅也打了一辆。坐上车就给南志林发了微信。

“正往东四环走。应该是去他公司。”

“好。”

男人只回了一个字。

*

金正科技在东四环一个商业区、宏光大厦的6层，程怀维热情地把廖嫋请进门。

已经快7点，今天公司的职员都没有下班，等着这位传说中的财神投资人。

金正科技目前正要投入市场的，是一个情景应用位置的APP，其实就是大众点评网的雏形。

相比看现场，廖嫋更相信数据。业绩、成果转化率、利润率、市场占有率、应用下载率这些量化的指标。她今天能来，确实基于欠了他做为同学、给她补课的人情。

公司面积不大。200多平。

员工20多人。精神面貌很好。年轻，有活力。

市场部的主管给她大致讲了一下产品和发展规划。

这样的介绍廖嫋工作时经常听，她听了一会儿，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她没有太多时间听那么多。大致了解一下就可以了。

她走了一圈，心里证实了自己原来的想法，金正科技不是自己的投资标的。

如果说对新炬网络科技，她别有用心。把她的仰慕者、裙下之臣，变成生意伙伴。她实施的是强强联手收购，看中了其背后另一个项目:私募基金量化交易系统。等到控股成功，可以将金融交易科技化。

那么，金正科技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儿吸引力。

她亲自走这一趟，尽力了。不过，如果他们的APP近期能推向市场，确实会吸引一些投资人。以她的人脉，也会帮程怀维牵这根线。

努力拼搏的人都不容易，一如她自己。虽然把双水做起来了，但是有多少人会不服气，认为她用的是南正安的人力和财力。

*

从金正出来，已经快8点。

今天廖嫋能来就说明，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了解了她不会正式投资金正。但他相信，以廖嫋的为人和人品。若说了帮他，应该一定会帮。所以他并不失望。

程怀维也是有绅士风度的。

这样的一个女人，手握投资的财权，能纡尊降贵来自己公司看看，而且还忙到8点没吃饭。

这种情谊超出了他原本的非分之想。

上次，他被臧毅一个轻描淡写的手刃那么一碰，胳膊就疼了好几天。

他知道了，这不是他能肖想的女人。

那就，请自己的潜在合作伙伴，吃顿饭。

廖嫋不反对。她是个饿不得的。现在真的饿了。

……

8点。宏光大厦附近的这家湘菜馆，食客并不太多了。

程怀维很高兴，点了几个菜，让店家上菜快点。廖嫋也不跟他客气，不管上了什么，埋头就吃。

这次，她没敢喝酒。

不久前她醉酒那次，好不容易哄好家里那个醋坛子。她不敢再喝。

程怀维也没勉强。

先吃了些东西垫了肚子。

酒水和空杯，都陆续端上来。廖嫋给自己倒了杯苹果汁。

两人只不过喝了两口，突然，都倒在了餐桌上。

廖嫋是后倒下的。她要趴下的时候，臧毅从角落里闪出，托了下她的脸，没让她磕在桌面上。

程怀维比较惨，直直地“咣”一声，磕在面前的碗里。米饭和酱汁都粘在鼻子和眼睛上了。

又出来两个小伙子，一人拿纸巾给他胡乱擦了擦。和另一人架起他来，往门外走。

这场景，让收银台的店主有点发呆。

她看着那小个子的劲瘦男人，半扶半抱地把那女人扶起来，也往门外走。

男人走过收银台，拍出一摞百元钞票。

“不用找了。”

店主一看。5张。他们这桌的餐，也就200多。心里一高兴也没多想。看着人都走了。指挥服务员收拾桌台。

*

两个人，被分别抱进酒店这房间。

将那个女人，只是轻轻放在床上，让她靠着床头舒服地躺好。

对那个男人，动作却很不客气。脱了他西服外套，粗暴地把他领带衬衣纽扣解了，露出半个胸膛。皮带解了，西裤半褪到脚窝，下面只露出男士平角内裤。

让那男人瘫坐在床脚。

做完这一切，几个身影退出，关上门。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廖嫋和程怀维缓缓醒过来时，彼此对视，均是一惊。

这是哪里?

廖嫋的目光，落在程怀维的身上。睁大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平角内裤的颜色，房间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正要提起裤子的程怀维，还没站起来，就被刚进门的臧毅，冲过来一把摁在地上，反剪他一只胳膊，头点地、抬不起来。

对现状还在懵懂之中的廖嫋，看向跟着臧毅身后进来的，南志林。

*

那年轻男人关上门，气定神闲地走来。

慢条斯理地、长腿一伸，在她面前真皮高背椅上坐下。

默默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像是先确认她是不是一切安好。

然后，薄唇轻启，表情严肃地说。

“嫂嫂。”

“你让我信你。”

“我信了。”

他墨黑的眸子扫了一眼周遭。

又表情嫌弃地看看、被摁着的程怀维。

“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嚒。”

*

廖嫋也有点傻。

现在的情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房间里，而被摁坐在地上的男人，这副丢人现眼的衣衫不整，明显是对自己意图不轨。

这样的一幕代表着什么……

很明显了……

她眼角瞥见南志林平静极了的愤怒。

他年轻英俊的脸上，貌似是平静无波的。但她知道，这厮爆发之前的宁静，更可怕。

不好。

这何止是醋坛子碎了。看这场面，今天是要醋海兴波了。

他那性子她了解。

真发作起来……

要搞清、说清真相，不要让他误会。

劝劝他，要好好解释。

她缓缓身上的不适感，双脚落地，站起来。

*

可是，不对劲。

不对劲啊……

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

程怀维，虽然她还没深入接触，但对方，真的不是这种……

猥琐下流的男人啊……

*

程怀维此时有点傻，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

明明之前仅仅是和廖总谈事业发展、合作前景，在饭馆里吃饭，怎么就，现身了这里。

而且自己衣衫不整，这样子实在尴尬。

看看廖嫋，妆发不乱、衣衫尚整齐。

还好，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现在解释还来得及。

*

对这位眼神阴翳的年轻男子，他有了怵意。

随着这阵子的深入接触，南家之前是做什么的，他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移花接木、乾坤大挪移的能力。

他一脸真诚地想跟对方沟通。

“南总……小南总……”

“你听我解释……”

“你听……”

*

“解释想跟我嫂嫂上床嚒……”

面色阴沉的男人，出言直接，毫不修饰地打断他。嘴角残冷一笑。

就算你今天没有得逞。

也是一直在想的不是?

他根本不屑与他讲话。

举手，手指往下一折。

臧毅的拳脚就落在程怀维身上。这是武术练家子出身，很懂掌握分寸，不打人体要害、只打痛处。

一时间，惨叫、痛呼、求饶声此起彼伏。

*

廖嫋缓过神来。

这场景，让她想起了六年前，因叛变出卖集团机密，被他们群体施暴殴打的安立东。

那样年轻的生命，悄无声息地死于暴力之下。

虽然，今天只有臧毅一个人。但是，他那一招一式的威力，看得出来，胜似几人一同下手。

这样的悲剧不要再发生了。

要阻止他！

南正安之前出手伤人时，她去拦。

没想到多年以后，现在还要拦他弟弟。

不过她也知道，南志林这货，本来就不是个善茬。

*

“别打了！”嫋嫋急道。

“南志林！你住手！”

那眉目冷肃、一直好整以暇默默看着眼前好戏的男人，听了她的话，黑眸移转过来，在她脸上停顿一下。

一挥手 臧毅先不打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廖嫋吼道。

“太平盛世，你难道要重走老路！你哥都已经改了，你还要做?”

“呵呵……”男人冷静地听她说完。

嘴角泛笑。黑眸一亮。

“嫂嫂，你是谁？”

“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廖嫋愣住。

她想起了那一晚，他问她的问题。

“我是谁？”

……

*

这家伙现在这么问。不就是逼她。

逼她给他身份。

逼她，给他一个承诺。

他，已经忍了她的不清不楚，很久了。

现在，他的”没有名分”，都可以让别的男人，趁虚而入了。

今天的事，到现在，廖嫋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可是南志林的话，一瞬间就点醒了她，他想要什么。

从始至终，这厮喜也好、怒也罢；强要她、诱哄她；管束她、依着她；都不过是一个目的。

他爱她，想要她。

也想要她的爱。

今天的事，程怀维做错的，就是犯了他的底线。

她，不承认他是自己的男人。

就会有机会让别的男人，来纠缠她。

他无法容忍！

*

见她不语，男人黑眸一暗，里面卷起点点怒意，使个眼色，拳脚再又落下。

廖嫋对这种暴力实在看不下去了。

之前南正安总是幕后做事，从不在她面前显示这一面，怕吓到她，也怕她对自己的事业不齿。

但南志林，是肆无忌惮的、是毫无顾忌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他就是那种惹了他、就无法无天的霸王。

看见程怀维已经是鼻青脸肿、鼻子流血了，好好的面容已经不像样子。

再不阻止，这人就算伤好了也可能留疤、终身难消。

*

她咬了咬牙。对着那发号施令的冷面修罗嚷道。

“南志林，我爱的是你！是你！”

“不是别人！”

“没有旁人！”

男人黑眸一亮，定定地看着她。因为那么多句话里的、仅仅那一个字，心神激荡。

她说，爱。

天知道他这快一年以来，最想听的，不就是这么一个字。

爱。

他要她爱他。他要她的爱。

不是家人般的相依相伴之爱，是实实在在的男女之情的，爱。

*

他定定神，挥手止住了臧毅。

这世上，也许只有这个女人，能拦着他意图作恶的心。

*

他站起来，止住内心翻涌出的强烈喜悦，凑近她的脸。

“好啊，嫂嫂。”

“那以后，把你的爱，……证明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