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安的私账】
58，
周日，廖嫋应曲丛生邀请。
去他家里看看。
同时，按曲丛生之前说的，要给她看看南哥的私产账单。
*
曲丛生的家不是别墅。
他很忙，又未婚没孩子，没时间打理修缮庭院。
臧毅开车半小时，送廖嫋到这处相对繁华的市区公寓。门口有专人安保。
到达时，曲丛生已等在门口，带她进门。
臧毅被Andrew招呼到起居室坐着休息。
一来二去地已经接触三四次，臧毅又是一直跟着嫋姐的，Andrew快跟他混熟了。向他介绍，这整栋两层公寓，都是归曲BOSS所有。共维护良好的5个单元，曲所在的单元有3卧2浴。其他4个单位均为2卧1浴，设有宽敞的起居区大客厅。
Andrew也住其中一个单元。
*
只有两人的房间内。
这是一个办公环境。很简单，有沙发，胡桃木的办公桌，整齐壮观的文件柜。齐全的打印、电脑等电子办公设备。
廖嫋在桌前坐下。
曲丛生递给她一摞纸。
准确地说，这是既有打印出的表格，又有手写字体的。
……收益账本。
南正安那些官方可继承的房地产之类资产，不在此列。
曲丛生不是信不过南志林。
而是因为，这是南哥的私产。
若南哥在世，一定是会给廖嫋本人的。
*
这是私人账目。
对很多明显用特殊方式标注的符号，形似暗号。嫋嫋看不懂。
曲丛生做了大致的解释。
“嫋嫋，你知道，他的生意，”他停顿一下，“不会全是合法的。”
嫋嫋面色一沉。
南正安，在国内光明正大经营的上市公司，是南丰。但是，那些游走在灰黑色地带的，也会有些残留。
在美国，就更不可能完全干净了。
见她明白。曲丛生继续往下讲。
指着一列。
“这些字母符号。”
H代表，Hotel，酒店管理。
T，Travel，旅游业。
B，Bar，酒吧。
S，Shop，商店。
SE，SEcurity，安保。
L，Loan，贷款业务（高利贷）。
G，Gambling，赌场。
第二列，是地址的简称，简到只有一个单词及数字。
第三列，具体公司名称，都是英文的极简缩写，大概只有被详细告知的人，才能看懂。
对于地址，嫋嫋对洛杉矶没有熟悉到，脑海里能随便有个地理位置的程度。而这种缩略简写的公司名称，她更看不懂了。
第四列，是时间。指的是创立或参与时间，是阿拉伯数字。从2003年至2012年，都有。
第五列，是2013年全年的收益、2014年截止8月的收益。
这一栏，每一行都有一个数字，以dollar计算。
有”+”，有”-“，说明有的赚钱，有的亏损。
几页纸往下翻，最后一页的最右侧。
Total处总计: ……
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
曲丛生把这一摞讲解完，停下。
让她的理解能力，先消化了一会儿。
接着说。
“我知道，这样的账单，你看不懂。”
“但，我已经尽可能，解释了。”
“另外，这里面只涉及美国。英国、意大利和其他国家的部分，我没列。”
“但我想，我表达得够清楚了。”
“列出来，也跟这个范本一样。”
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你看不懂。”
*
这是2013年至今的数据，看来，2013年之前的，南正安生前已与他交割过了。
南正安生前，的确没让她了解和接触这些太多。
她只知道会有些产业，但不知详情，这下好了，貌似知道了详情，可，也不懂。
标注方式如此隐晦，谨慎到不想露蛛丝马迹的账本，落在谁手里，都会看不懂。
对这些产业，或参股或控股，但以这种简略方式写下，不能详细公开的，一定不是完全能见光的。
美国要求国内的有限责任公司在各州注册登记后，向FinCEN报告受益所有人信息备案。很难确定这些有隐蔽方式的公司，是否曾依法报送。
不过，没有军火、毒品、人口贩卖。
但一定有现金交易、私下交易，或避税、逃税了。在美国，涉及逃税的事情，都是重罪。
但是，南正安的投资脉络非常细碎、隐形，全是无关痛痒的毛细血管，这与他既往谨慎小心的心态有关。没有大张旗鼓、根本不见异常，未引发税局关注。
*
其中廖嫋只关注一项就够了。
L，Loan，贷款业务（高利贷）。
无执照发放贷款，是一个长期的灰色地带。打了所谓的民间借贷的擦边球。
一些人为快速方便获得资金，却由于各种原因无法从持牌机构获得贷款。
掌握大量资金的私人，就有了获得超额收益的空间。
把钱以高息放出去，还得从这些借款人手里，有“手段”保证本息都收回来。
仅这一项业务，利润就会颇丰。
当然，手下得有人、有能安全把钱收回的势力。
*
“我知道了。”
她平静地说。
“但这些，我不能要。”
曲丛生静静看着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讲的一样。
若不是这样，南哥生前估计都会告诉她了。
他听到廖嫋说。
“老曲。这些，现在都归你了。”
*
廖嫋不接受。有很现实的原因。
第一，这些生意利润来源不明。是南正安生前的布局。他和曲丛生能hold住，她，不行。
第二。钱拿回国内很麻烦。
人民币、美元通过正规银行渠道汇兑，会有损失。转国内未来再转国外，倒腾一次没什么必要。
况且美元霸权、美元投资，本来就是在海外更有操作空间。
廖嫋不想用地下钱庄。她曾在外资银行任风险管理官，太了解其中的操作和手段。他们一定有人，能在两国之间实现”对敲”。她若参与，这么大额的资金很难不露出马脚，一旦事发便是涉罪。
她这么多年了，一直坚持在做的，就是合法经营。
第三，她是中国国籍，外国人身份，在美国通过正规渠道购买股票、银行理财产品，都有更多的投资限制。且如此巨额的资金流动，说不清楚收入来源，也很难通过各家机构的反洗钱尽职调查和身份识别。
这钱不能要。并且，只能把钱留在美国。
*
曲丛生，递给廖嫋一张卡。
“嫋嫋。我知道你会这样做。”
“但是，南哥这些生意和资产收益的部分，我建了单独的账户，会定期打到卡里。”
“鉴于中美之间资金跨境的难度。现金遭遇海关检查，美国税法规定、境内取款和境外取款的限制规定；如果操作不当可能会被账户冻结，给你造成麻烦。
因为这些原因，你可以把这笔钱留在美国。”
“我来帮你管理。”
“但我要说清楚，这是南哥的。”
“他，是要给你的。”
*
“可是……”廖嫋还是想拒绝。
“博佑和尊天，还没长大。”
曲丛生轻轻打断了她。
“他们，是南哥的儿子。”
这说明，嫋嫋，你不能替两个孩子，做放弃的决定。
“钱在我这里。”
“若有需要，你随时可以取。”
曲丛生说完，把刚才展示的那一摞纸，放进了碎纸机。
“还有，嫋嫋。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任何、不好处理的事，都要告诉我。”
他吐字坚决。似长兄般充满了关怀之意。
“南哥留下的人，会帮你。”
*
59，
【蓝精灵和鸡汤】
10月3日，满打满算，是南问泉的百天宴。
但是非但没人举办庆祝和祝福，而且其父母都不在身边、双双在国外。
但洛杉矶这一天是周五，因为要上课，以及时差，他们甚至不能给儿子送一个祝福。对廖嫋来说，真是眼中含泪、内心悲戚的一天。
次日周六，一大早，他们就联系了育儿中心的专人。
此时洛杉矶上午9点，是中国的中午1点。
两人，在视频里对着才三个多月的儿子，看着看着，心里就很酸了。
南问泉的爸爸，一直抱着想抹眼泪的妈妈。安慰着她。
嫋嫋忍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泪意。
*
这边刚刚收拾了面对襁褓小儿老三的、懵懂无知的、那种酸楚情绪。过一会儿，又连线了蓝海国际幼儿园。
园里安排了专门的老师对接两位BOSS家长。
这次伤感的情绪少了些。两个五岁小儿，可欢乐多了，恶搞的能力也很行。
他们叫着，“妈妈，妈妈！”
幼儿园教了新歌。开始学英语了。会说不少单词，会写字、背唐诗。
最后，儿子们嚷着。
“妈妈，今天教了一首歌《蓝精灵》，妈妈，你会唱吗？”
我会呀。廖嫋说。
那妈妈唱一个。
妈妈唱一个嘛。
*
她收拾了思念的情绪，嗓音圆润清纯，又带着她独有的娇糯。在面对孩子们的时候，更是温柔了几分。
唱起来。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伶俐
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
他们善良勇敢相互都欢喜
Ou…可爱的蓝精灵
Ou…可爱的蓝精灵
*
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
他们唱歌跳舞快乐多欢喜
……
*
这段声音，被一个沉静聆听的男人听在耳里。
他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女人的声音。
一遍结束了，他将这段重复了一遍。
但是还不够，他又重复地、听了好几遍。
她又温柔又喜悦，在付出着自己的爱。
“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
斗败了格格巫
他们唱歌跳舞快乐多欢喜”
……
*
*
周六，南家不用家政。要么外出餐馆就餐。要么，自己搞定。
美国的常见餐饮，大份料足热量高。超级大汉堡，热炸薯条。几顿就吃得受不了。很想吃一顿中餐。
UCLA的食堂很赞，全美第一，被很多留学生称为“神一般的食堂”，在这里可以尝遍各地的美食。
在中餐自助餐厅，偶尔也有饕餮盛宴。
校外，当然也有中餐馆，但是高端点的店，价位可不低。想吃个中餐，一份炒青菜20刀是常态。洛杉矶的海底捞，四个人去一次，人民币三四千还不一定能饱。
几片娃娃菜算1份，15美金……
贵是其次，主要是不过瘾。照嫋嫋吃蔬菜的劲头，那样的娃娃菜，一顿得来5盘。但以她的风格，1棵娃娃菜消费100美金，实在太没性价比。
如果想特别适合自己口味的，还最好自己做。
*
这个周末，廖总煞有介事地认真系了围裙，她，要为家里三个男人，做顿饭。
南志林开心得不得了。
这可是媳妇第一次下厨。他忙前忙后地帮忙。虽然说他基本上从没动过手，但看臧毅做过饭，也有了些手感。
于是，做饭小组出场了。
实际的组合是：
臧毅会做烩面。
嫋嫋会做什么？大菜是什么？炖鸡啊！
这只鸡来历可不寻常，不是超市的速成集约养殖的白羽鸡，是南志林认识了班上一个同学，是洛杉矶本地移民的华裔，他妈妈自己在庭院养的走地鸡。
知道异国他乡吃一桌正宗的中国饭不容易，特意送他的。
*
嫋嫋炖个鸡汤，鸡肉块是臧毅剁成小块的，葱姜蒜是南志林剥切的，刷锅是陆不离的活儿。
不过炒个西蓝花，西红柿鸡蛋、青瓜虾仁、青椒炒牛肉片，这些家常菜她都会做。
南志林在一边看着，别提多稀罕她了。在国内从不下厨的南总，忙得屁颠儿屁颠儿地，给媳妇打下手。
异国他乡有个会做中国菜、还有点手艺的。这是国宝啊。
在主母的有序指挥下，下厨四人组倒是没费太长时间，像模像样地做了一大桌。
这鸡汤，表面没有太多油，一口喝下去，味道鲜美异常。
南志林觉得整个肠胃都舒坦了。
*
这周他们去了附近一个川菜馆，人家的鸡汤做的，味道都不如媳妇的正宗。
他痛快地喝了三碗。几乎鲜掉眉毛。
那表情，就像一辈子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前阵子他们去号称出品精致的川菜馆子‘锦城里’，尝了一道据说是店里推出的新菜-灌汤鸡。海报上说是不能错过的佳品，有鲜辣香嫩的口感，可实际上，真的不如他媳妇炖的这锅汤。
他们在国内吃的，都是各大地域及系列的精品菜。来了异国他乡的这副中国胃，本性挑剔，却只能被现实克制。
最好的味道，真的是在自己手里。
不，在他媳妇手里。
他看着嫋嫋，满心满脸的爱意。在国内，他就想让她给自己做顿饭，可惜啊，一直都没有机会。
今天，可算是吃上了，这心里能不美滋滋吗？
*
廖嫋在国内被养的，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只有来了美国，才有施展点厨艺的机会。看着创造出的满满一桌菜，很有成就感，也兴奋了些。
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讲话。
“对了，我那天溜达，看见旁边有家邻居，他们家在养鸡诶！”
嫋嫋比划着，“你说，我们要不要养?”
南志林吻着汤勺，含糊地道，“能先，…把三个儿子…养好嚒？”
嫋嫋看话不投机，转去对那两人说。
“还有，他们家的鸡，你们知道嚒？竟然也住别墅！我看男主人钉了个这么大，”
她拿餐桌的高度比划，“这么高的一个大house！”
南志林喝完一碗汤，敲她脑袋一下。
“怎么，羡慕啊？我也钉个别墅，把你送去跟鸡住？”
切！嫋嫋翻白眼，不理他。
却眨巴着眼睛看臧毅。她知道他手艺特别灵。
“臧毅，要不，你钉一个?”
臧毅哪敢搭话。
*
嫋嫋眼神失望地说，“超市的鸡不好吃嘛。就是那种肯在地上跑步的才好……”
“给它们盖座房子，就能出好几对夫妻了，没准儿还能孵出小鸡，会越来越多的嘛……”
“你们看，鸡汤这么好喝……要是我们有鸡……就每天都能喝……”
臧毅吓得勺子都掉了。
这以后，每天还要杀鸡?
鸡汤，是挺好喝的。
可想一想，每天杀鸡，这活儿实在太血腥了……
南志林说，“你好好吃饭，别闹了。”
嫋嫋盯着他的碗。再看看汤锅。
她光顾着劝大家养鸡了。
一锅鸡汤，只剩了个底儿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鸡，这以后怎么炖鸡汤……
嗷……
*
没想到，几天后放学。家里居然，真的有个鸡别墅了。陆不离拿木板敲的，是昨晚臧毅手机上搜了个图纸，告诉他步骤干的。
嫋嫋差点把“家人们好爱你”脱口而出。
别墅到位了，就等有了时间，去找鸡了。
*
*
这天，桑赫斯看见王子的表情，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他的脸上，一双幽深迷人的眼神生动又温暖，曾有王者威严之气的刚毅唇角，轻轻扬起，深邃的黑眸里，溢满了淡淡的喜悦，一看就是在听什么很有趣的事儿。
这是刚跟他调了其中一段录音音频。
当天录音由专人负责写下的书面记录，王子看了。就要听这个时段的音频。
王子一直在听，听了好久。
看着哈耶克那饶有兴趣的表情，桑赫斯侍立在一旁很好奇。
哈耶克看见他不住探寻的眼神，索性把录音递给他听。
原来是那段，Ecis小姐嚷嚷着要养鸡的录音。
*
桑赫斯现在的中文，也在突飞猛进。录音上说的这段，他大致能听懂。
Ecis小姐实在太可爱了。
“肯在地上跑步的鸡”，“给它们盖座房子，就能出好几对夫妻了”。
她真的很幽默、有趣、率真，而且，还有这么浓的一种朴实生活气息，在王室既往奢侈、脱离大众、高高在上的生活里，极为少见。
难怪，对她生活中的一切，王子都这么喜欢。
她下厨的厨艺听起来很赞，大家都不断地在说好吃。
那锅炖出来的鸡汤，一定很美味。
不过这下，她还要在家里养鸡……
看来以后……
王子在SHAAKA，或者在美国，是不是要给她准备一个养鸡场?
*
不过，哈耶克明显跟他所想的不一样。
他连续把那段录音听了好几遍，感受着来自那张餐桌上的，平实的兴奋和喜悦。
他可没想给她准备什么养鸡场。
那句“给它们盖座房子，就能出好几对夫妻了”。
让他脑海中浮现另一副画面。
“没准儿还能孵出小鸡，会越来越多的嘛……”
……
*
周六早上，嫋嫋起床早。溜达着去门口报箱取报纸杂志。看到家门口有个干净的纸箱，里面还有微弱的声音。
她好奇地打开看看，哇！里面是10只左右、毛绒绒的嫩黄小鸡仔。
哇！这是那位好心的邻居送来的吗？
太nice了！
她开心地先安顿好了小家伙们，还想着要给那位养鸡的邻居，送些什么礼物。
不过，当她终于有空，去拜访邻居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