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形同虚设的逃离

 

弗龙迪今天的表现真是令她意想不到。送她去机场的时候，一路上居然有说有笑，看起来很开心。都让她怀疑他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送别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轻松，她却心里开始发毛，恐惧地以为他已是悲极生乐。象个定时炸弹，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发作。但直到送她出关口，回头时，那个人还是那样镇定地微笑着。

“BYE——BYE！”她试探性地冲他挥手道别，然后攥着机票，脚底抹油似地飞快地开始跑。正如来到这个国家时一样，她孑然一身。检票的海关官员都奇怪的看着她，这个中国姑娘，竟然没有一件行李。

她身上唯一多的，是一块江诗丹顿的女表。4天前，他们去参观钟表制造中心，她不经意的一瞥，弗龙迪心知她爱上，当即买下赠她。这也是此行她唯一受赠的礼物。但这礼物，虽唯一，但价值不菲。

写琳对自己说，“赶紧逃吧，没坐上飞机之前，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抓回去的。”刚才她一直怕自己表现得太高兴而激怒他，一路上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直到飞机起飞，心才渐渐放下来，根本没有什么状况嘛，虚惊一场。

她这航班的安排：先从瑞士回到上海，再到成都的双流机场。令写琳没有想到的是，一到上海机场，就有人上前问她：“请问是梅小姐吧？我们正在等您。”

哦，写琳看看面前的两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语气充满了挑衅和不屑，“怎么，反悔了？又想绑我回去？”一言既出，经过的人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谁知那两个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写琳审视着两个人的表情，但看上去他们都不象是在演戏。

“梅小姐，”一个似乎是领头的，直接上前来说，“哦，这里有给您的信。”

写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事与弗龙迪有关。接过信，俊洒的英文笔体印入眼帘。

MY  DEAR  WIFE:

看到这称呼，写琳就气不过一处来。不是说结束了吗，怎么还没完啊？

我实现了我的诺言，放了你。

但是这只代表以前的事告一段落。

Ps:我给未来的父亲和奶奶准备了礼物。请转给他们。

写琳抬起头来，心中五味杂陈。但是对弗龙迪的细心生出一丝感动。这个人，也不知道何时再见了。到此时，心里竟然也怅然若失。我离开他，到底是对是错？算了，已然如此，现在再想又有何用？而且，他与她的身份，怎可能有真正的交集？做过他10天的情人，满足了他的要求，算是偿还了他10年的痴恋。她问心无愧了。

她再读一遍：“未来的父亲和奶奶……”，这称谓真是够可爱的。只可惜，是个童话而已。

她放下信，问身边的一个男人，“东西在哪里？”

“我们正在办行李的转机，只需要梅小姐去签个名。”

她跟随着去。快到行李登记的地方，发现方圆4-5平米的地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走近一看，所有行李的签收条居然都是她的名字。身旁有很多其他等行李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大大小小的箱子应有尽有，这么多东西，如果没有安排专人帮忙，她怕是办完手续，也要在机场过一晚了。

两个高大的小伙子就是很管用，没用20分钟就清点、转运完毕。

领头的那个，就上来问：“梅小姐在上海停留吗？还是马上回成都？”

“我想回成都。”

写琳突然发现自己除了手里捏着的已登过机的机票，居然连一分钱都没有。自从到了庄园，她已经过了十几天不花分文的生活。在她面前的一切花费，弗龙迪从来没有使用过现金，当然更不会有一分钱的人民币。她想回成都，可是没有钱啊？

没想到那小伙子很机灵，说，“等我几分钟。”

也难怪，在多少都有点行李的熙熙攘攘人群中，两手空空的她本来就很特别。下飞机时，无数经过的人都回头看这个单独行走的女孩子，怎么捏着张机票就下飞机了。而轻薄的夏装更是简单得连一个衣兜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一穷二白啊。

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被弗龙迪选中的。总之，不到5分钟，一张刚打出的机票已到了她手里，同时附上的是一只漂亮的卡地亚女包。翻开看，里面有dior的钱包，她被绑架时随身携带的证件、银行卡全在。大致看一眼：里面的人民币现金不会低于5000。而两个人向写琳道别后，就转身离去。写琳突然发现，自己的行踪果然还是安排在他的手里，无论做什么，都逃不出他的计划，她终于明白“告一段落”的意思了。只是她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下一步他又会怎么做。

 

终于回到家了，接机的爸爸见到她很是高兴，但看到同时接到的那么多礼物，也确实给两个人增添了体力负担。两个人在机场找到了两个搬运工，才把这些东西全部搬上出租车。

和爸爸吃晚饭，而后她坚持回到自己的公寓。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实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静一下。

洗着澡，让温热的流水滑落全身。流水，一缕一缕，对身体的抚摸，象极了那种感觉。他修长的手指，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滑行，温柔对待着细腻，压抑着激情的轻柔，只为激起她生理上一切可能的需要。

她怎么了？居然又想起了他：他的声音，他的抚摸，他的柔情。写琳叹口气，实在也摆脱不掉这样的思绪。也许她欺骗了自己，但是对他的想念，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了。

那端，弗龙迪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她，已洞察出她内心的挣扎。而10天的相处，写琳给他的完美感觉，将永远无法消除。正因她不是贵族，面对贵族生活奢华的一切，都流露出自然的平静，不曾流露出艳羡神色，或被沾染分毫习气。

30岁的他已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而她——将是他想拥有的最后一个上帝赐予的礼物。

 

第二天上班，写琳将很多弗龙迪准备的礼物带去，分发给自己的下属。她一向对这些物质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喜好。

身为部门经理，下属午餐时会偶尔问起，“经理，瑞士不错吧？”

“给我们讲讲，都去哪里玩了？这个十一我和老公想自助游趟欧洲，肯定也想去瑞士。您在英国也那么多年，回头给我们点建议吧？”

她去了哪里？瑞士哪里最好玩？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湖边悬崖，他紧紧地拥着她的画面，那一切如梦般美好。可是，她为什么有点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呢？

也许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的。

一个英国贵族，对她一见钟情，而后思慕10几年之久，甚至把她掳到地球那端的瑞士，居然又与她度过了疯狂放纵的10个日夜。天！谁会信？！

“你好！写琳！回来啦！”一个男声从背后传来的招呼。

她回头，是贺海若，营销部的经理。同她一样的海归，也是那个公司里传闻正追求她的男士。其他女同事看见他来，都打趣道，“贺经理，早上我们经理发礼物，怎么不见你？肯定给你留了份特别的。”说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识趣离开了。

写琳看他坐下。这个人，她一向愿意把他当朋友看的。如果不发生这段插曲，她可能会考虑接受他做男朋友，然后认真地恋爱一次，认真地结婚。毕竟高学历的女人碰到合适的对象，也不是件易事。毕竟他们两个的某些经历还比较类似。

海若感觉到她的沉默，这次回来见到她，不知如何，总感觉到她有些变化。但具体是什么，他可猜不出。“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写琳故作轻松。

海若却觉得她的烦恼象是写在眼里。但既然她不说，他便不强问。

“今天下班有约吗？”

她抬起头，对上的是他真诚的眼。

“我想请你吃饭。”

“好吧。”她认为不该拒绝。而且，她很想找个人聊聊。海若不管怎样，是一个让她有安全感的朋友。

 

第十章 现实的纠缠与矛盾

 

麻辣火锅店是写琳的最爱。回国这半年，她象疯了似的恶补以前的饮食缺憾。别的白领推崇的不是寿司店就是西餐厅，但写琳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火锅。里面的嘈杂热闹，她丝毫不以为意。每次风卷残云般地吃完，最多只需要结掉50块的帐，对她这种月入十万的白领来说，简直是物美价廉。这个东妈火锅，她已经去了无数次，里面的老板都对她熟悉了，但当然人家不会想到，这个看似跟一般成都妹子没什么两样的女孩子，竟会留过学，且现在月薪惊人。

海若和她一进去，老板就开始招呼，不一会就准备好了锅底。上菜的速度极快，闻着麻辣的香气，氤氲的热气蒸腾，写琳不由又想起了他。

是啊，他与她的生活差了好远。在之前的30年，他甚至从没有听说过成都的麻辣火锅。他过的，是中规中矩的贵族生活，至今他的一生也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普通人。而她，她的一切都是这么平民化，而且是中国的平民生活。她从来都无法接受西餐，在英国生活了十几年，直到现在她也不曾认同过那生冷的牛排，怪味的奶酪。她与他之间，永远隔着中西方文化的这堵墙。

“想什么呢？”海若已经看她好久了。她对着那团雾气发呆已经很久了。

察觉自己失态，她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

海若从心底里喜欢她，同别的女人比，写琳身上永远有与众不同的自然气质。她热爱生活，毫不做作，性格直爽，在他的心中，认为这样的女人既适合做朋友，也适合做妻子。自从遇到写琳，他的心就放在了她的身上。只是，中国男人特有的内敛性格，他从不轻易把爱字说出口。

“瑞士好玩吗？”他一边帮着往火锅里放菜，一边随意地聊起。

这次公出的安排非常突然，他是从公司会议上才知道的。而且，对她公出为什么项目，会议上也没有什么提示，只是当作一句话偶尔提了一句。其他人不象他这么关心写琳的行踪。少了一个部门经理，是很正常的事。

“哦，“写琳不知道该怎么说，“项目太多，没什么时间玩。”

海若看着她的表情，总能感觉出她内心里有很多矛盾在纠缠，但他不知如何才能与她沟通。但想想还是直说好了。

“写琳。“他看着她，认真地，“我们结婚吧。”

“啊？”写琳自然地应声，突然意识到他刚说的那两个字：结婚。她怔怔地看着他。

海若鼓起勇气，现在他自然要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而且，我觉得我们的性格比较适合。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而且，一定会给你幸福。”他坚定地看着写琳，目光中的真诚，让写琳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就在10天前，那个人也是这样的目光，也是这个词，虽然他当时说出这个词让她觉得那么可笑，但是为什么，现在的这个人这样说的时候，她却没有太大的感觉呢。

海若对她的沉默很理解。他不在乎等，女孩子都需要时间去考虑，权衡。

“先别急着拒绝我，”他微笑着，“也不用急着答复我。我等着你。”写琳心里有很多话，但是在他提出这两个字后，却不能再跟他说了。跟一个想跟你结婚的男人聊起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曾跟那男人度过疯狂的10个夜晚，天！怎么开口？

 

那个中国男人和她的照片？

当从网上看到这些照片，而她笑意盈然地面对那个中国男人。弗龙迪的笑容渐渐地变得阴暗了。

他只感到心好痛。

这就是他将满腔热情交付，并许以山盟海誓的女人？

她不曾真心接受他给予她的半点馈赠，却接受了另外的男人，甚至即将成为别人的妻。而令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回味无穷的10天，难道只是一场游戏？

他耗尽自己所有的热情，竭尽全力让她爱上他。但是，她却依然爱上了别人。

赛雷简直不敢看他那张脸。脸上，阴郁冷漠的表情逐渐爬上他的双眼。

“那么。。。。。。”他小心翼翼地请示下一步。

弗龙迪按了按钮，身后显示出硕大的一幅电子地图，他选中希腊，爱琴海，而后放大。

“您是说，克伦博克岛？”赛雷突然想起，两周前他要自己洽谈购买这座岛屿。自己前去考察过，岛上植物密布，绿树苍翠，气候宜人，非常适合做度假地。家族已有各种庄园、城堡等产业遍布欧洲，但他一直以为，弗龙迪购买岛屿是为了产业扩大准备，难道，这又与那个中国女孩子有关？

果不其然，弗龙迪指向地图。手指划了一个圈。

“这个地方，先做前期的规划，所有的小型设施，都要配备齐全。湖边——岛的中心留出30%的土地。我要请一位高人来做设计。”说到这里，他唇角露出得意的一丝笑容。赛雷立即明白他的计划。

“是梅小姐啊？”

弗龙迪转回头看屏幕上对着海若微笑的写琳，目光变的阴狠。

她伤害他了。他的自尊，他的真心，他的爱情。但是他不信，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对财富弯腰，他是一个拥有无数财富的男人，却不能得到一个不在意财富的女人，真是可笑。

Sillin，你可知道，你伤害的是一个，在无尽权利和财富追捧下成长起来的骄傲男人。而他的自负和自尊，在此刻已被你踏在脚下，荡然无存。

但我会让你知道：你——只能属于我。

他心里狠狠地做着决定。

 

自从海若的表白之后，写琳开始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骨子里，她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女人，但是，受过10几年的英式教育，她对性的态度并不是很保守。而那个男人给她的，的确是非常完美的。即使她不想承认，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排斥他给她的感觉。

但是，海若也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他如果知道自己那10天的放纵经历，会有怎样的反应。她不敢想像。

无论如何，他求婚了不是吗？而自己，也认为他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但是，婚姻的基础是信任和诚实不是吗？那么，这10天发生的事要不要告诉他？

写琳心里的矛盾纠结成了一块石头。

自从上次派她出差，公司以她公出，无人负责部门为由，为她聘请了一位经理助理。此女的设计功底也颇佳，写琳有什么想法和创意，直接告诉她，居然省了不少心，这个副理成了一个好帮手，她明显感觉工作得没有那么累了。但是闲下来，却有更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怎么答复海若？

每次公司的相遇，她都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对他应对自如。开始，海若还以为这是她的矜持，但渐渐地发现了一些端倪。她一定是有什么事。

自己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吐露了真心话，也需要对方的回应。对写琳一直的逃避，他终于等不下去了。

已经是第10天了，写琳象往常一样正要下班，海若敲她办公室的门。

“一起吃饭吧。”他说。

她不想再逃避了，这件事总要解决。

依然是火锅店，看着火锅里的各种东西都被煮得疯狂翻滚。写琳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说，“你想听个故事吗？”

“想。”海若认真地看着她，他只要她敞开心扉。知道什么，并不重要。

“1984年，一个15岁的中国女孩。。。。。。”借着火锅蒸腾的热气，写琳开始讲这个故事。从那时候，一直讲到那10天。

海若静静地听，表情一直很平静。

他相信这是真的。

听她说完，他终于明了问题的根源。

“你为什么没有爱上他？”他只问这个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是整个故事的关键，也是写琳理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我想，”写琳沉默了半天，“也许我比较适合过普通人的生活吧。我讨厌太特殊的环境，也觉得有那种身份很可怕。我喜欢平淡的生活。”

“你一定了解，他们的生活，有很多的繁文缛节，而我，不愿意受任何规矩左右。”

“可是，”海若想了想，“你不必为这个烦恼，现在时代不同了，所谓贵族，对普通人来说，已经不存在太大的身份压力。”

“可是我认为有，而且还感觉到了。”她坚持。

海若不再争执。他笑了起来。写琳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真的很可爱，这个男人很宽容。

“那么，你爱我吗？”他问。

写琳一怔。爱他吗？她问了一遍自己。

海若从她的迟疑中体味到了什么。

“怎么，我们之间只有友情，没有爱情？”他替她说出来了。

写琳突然感到无尽的轻松。是的，她对他，真的就是这样的感情，但是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爱的成分，至少，今天，在他知道了这一切，却回应她真诚的理解之后，她发现自己对他有那么一丝感觉了。

“不是的，海若，”她认真地看着他，“从前我觉得我只是想结婚，所以去谈恋爱，但是现在，我发现我想为了恋爱而结婚。也许，今天是我们一个好的开始。现在，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友情了，还有那么一点点。。。。。。”

“我明白，谢谢你的信任。”海若执起她的手，“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相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第十一章 天使,重回天堂

 

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写琳终于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但是地球另一端的弗龙迪，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自那天开始，他已吩咐人对她的监视寸步不离，现在看来的情况，她与那个中国男人的接触越来越频繁。而那令他销魂的10天，他的Sillin似乎已渐渐抛到脑后了。他狠狠盯着屏幕上天使般的面孔，心中渐渐生起了强烈的恨意，“写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月事过了好一阵了，都没有如期而至。

突然想到这件事的写琳惊出一身冷汗。

是他！她回忆起了他的坏笑。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的。每次进入她，他都是让她没有时间去反应该做些什么避孕。而她，虽然26岁了，但在这件事的经验上，比一个16岁的小女孩好不到哪去。她一直天真地以为，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怀孕的，也根本没有意识到怀孕的后果。但当她清晨起床，开始毫无意识地呕吐时，突然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10岁时没有了妈妈，如果有妈妈，她一定会回家去问。但是，她不能对着爸爸说这种事，不能开口。

只有告诉海若——目前她最信任的朋友。

 

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海若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去医院看看吧，也许不是呢。”

但是结果出来，她已经怀孕了。

孩子是别人的。海若皱起了眉。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写琳说，但是他必须说。

“把他做了吧。”

写琳惊异地看着他。

海若回避了她的目光。

“写琳，你要知道，我对事业很有抱负。我可以不介意你的过去，甚至可以并不介意你事先有这个孩子，因为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对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可是，你要明白：你将生下的是一个混血儿，你我身边所有的人、任何一个人，都会看出来——他不是我的孩子，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我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写琳愣住了。老天，跟自己开什么玩笑？

她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依赖她的身体，在悄悄地生根、发芽。

她见过无数个混血的小孩，都非常可爱，也非常聪明。而孕育在自己身体里的这个，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她想起了他，那英挺的五官、碧蓝的眼睛，这个孩子，眼睛会是什么颜色的？

不，等等，海若说什么，要把它做掉？！

“不！”写琳痛苦地出声，“我不会这样！我不能这样！它是我的孩子！”

“你冷静！”海若抓住她的肩，“听着，是你的孩子，我也不忍心这样做，我爱你，也会爱你的孩子！但是，她不是中国人，如果你跟我结婚，生的却是这样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孩子，她怎么面对周围的人，你怎么面对她？难道你敢对她说她的来历，孩子又会怎么看你！”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写琳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崩溃。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叫“自食其果”。她痛苦地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周围的人对他们议论纷纷，海若见状，扶着她的肩快速离开医院。

上了海若的车，写琳痛苦地掩面而泣。

这一切都被弗龙迪的手下拍了下来。

 

弗龙迪的脸色一会阴，一会晴。

晴，是因为他知道她有了孩子，那孩子一定是他的，他毫不怀疑。但是，阴的却是，那个叫海若的男人，居然蓄谋要让他的孩子消失。还好，他孩子的母亲足够善良，没有听他的鬼话。他深信，写琳是个重感情的人，一定不会扼杀自己的骨肉。

赛雷在一旁揣摩着他的神色。

“岛上准备得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计划，城堡和跑马场的项目还需要两周完工。其他的，正在进行最后的整修。”

“一周以后，安排她去克伦博克岛出差。”

 

写琳下不了狠心。

海若为自己的自私自责，但又为未来的可怕担忧。

一个计划，在他的心里生成，他在心里阻止了千遍，但最终还是决定要做。

他爱这个女人，但更怕自己一时心软，答应她留下那个孩子，却使自己将来坠入无尽的痛苦。

所以，他决定要做。

 

约她吃饭，这次海若提议去西餐厅。

从那天自医院回来，他们互相对孩子的事只字不提。写琳不提，是因为还没有想好怎么办，海若是因为心里那个见不得人的计划，需要伪装。

考虑到有孩子，写琳坚决滴酒不粘，只要了一杯矿泉水。

点的生煎牛排，本来对西餐不感冒的写琳，见到呈上来的菜，孕吐反应更强烈了，她甚至来不及跟海若说，就直往卫生间跑。

海若颤抖着手，把粉末状的堕胎药倒入写琳的水杯。

他忐忑不安，但还是做了。这叫无毒不丈夫。

写琳回来，什么都不再想吃，甚至把面前的牛排拿餐巾盖上。她端起水来就喝，一饮而尽。

“别！——”海若突然有点不忍心，起身正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写琳愕然地看着他。

海若抱着头，将头埋在胸间，不敢再看她。

写琳看看杯子，杯底还有残留的粉末，回味水的味道，原来有点怪怪的。

“你！——”她颤着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海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我，我——”他不敢说。

但写琳已然明白，她的手伸向小腹。孩子，孩子，那个小东西似乎正在向她挥手再见，她似乎感觉到一双残忍有力的手正将孩子生生地拽离她的身体，而孩子却哭着唤她：“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写琳脸色苍白，眼眶里含着泪，强忍着下腹开始的剧痛，拼尽所有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海若纹丝不动地承受着，将她紧紧抱住。写琳已经没有了力气，下身开始透出血污。海若大骇，立即抱起她冲出门外，将她平放在后座上，疯狂地驶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