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互相伤害】

105，
这一天的晚餐，嫋嫋明显情绪不高，大概是对国内儿子们的思念伤感占了上风。
晚餐后，这家伙又直奔书房，找到感兴趣的很多书在疯狂地看。
哈耶克的目光追随着她。见到她拿起每一本，专注的目光都仿佛像扫描仪一般地，别说一目十行了，简直是一目一页，像是拼命快速地把书上的东西往脑子里记。
哈耶克若有所思。
他完全能洞察到这姑娘心里那点儿，可怜的企图。
她想离开了。……
并且离开后，没有再次来这儿的打算。
这个地方，她想尽快离开，但又舍不得这些书……
她除了舍不得这些书，也舍不得那个特别舒适养人的水疗SPA，舍不得满庭院长势健旺的多肉植物集群；舍不得每日精美的餐食，舍不得在这绝美景色中静谧安静的舒适睡眠。她对所有这些，可能都会有点舍不得，……
但就是，很能舍得下、他哈耶克这个人。
Ecis，你这个傻姑娘。
只要你肯”舍不得我”一个，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永远会是你的。
*
对这个现实，哈耶克心里没觉得有多么苦涩。因为不管他多想挽留、与她朝朝暮暮，1月5日圣诞节假期结束，她也要开学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她住在这里。
这个夜深人静时，他轻轻推开她卧室的门。借着落地窗外的月光打量着她的睡颜。他下意识地掀开窗帘一角，去看天上那轮明亮的月，想起她说的”圆满”。
离满月，还有几天。
Ecis，世上不是没有圆满。而是，所有的圆满，都如那月亮一般，都要付出”先失去”的代价。
一个人的圆满，代表了另一个人的残缺。我可能要自私、要掠夺，要用我平生所学并精于的权谋与算计，去让另一个人原本圆满的世界，经历短暂的残缺。
但他，未来也会像这轮圆月般，经历残缺不全之后，继续圆满……
*
我与他，只是时间的先后……
你，会让我的圆满，先如愿吗？
你的心，又会选择、先让谁圆满呢？
他俯身低头，温热清新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却生怕把她吻醒。她今日哭了两场了会很累，应该好好睡。
*
次日上午，有医生过来，给嫋嫋的伤口做了检查，在有效药物、理疗和全面休息的作用下，恢复得很好。已经去掉了包扎，刻意用头发遮掩着，基本看不出来了。
医生走后她就去找哈耶克。这次他还在大书房。不过，没有在看《孙子兵法》了，在读一本阿拉伯文字的书。
像是早已知道她的来意。他放下了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她有话直说。
“哈耶克，我要回家了。”
“好。”他只说了一个词。
嗯? 嫋嫋这下倒是意外了。他……
竟然毫无阻力，他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再想想，他救了她，让她免费吃住、治疗、理疗、尽心招待，这……若是毫无答谢，扭头就走，也太没有感恩之心和礼貌了。
“那个，谢谢……”
说出这个”谢谢”，她立马又想起他说过。
“谢谢，不是靠嘴说。”
“拥抱，也可以。”
她的目光落在稳稳坐着的他身上。要拥抱他吗？
*
看着她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地进来要告别，此时又表情纠结着没有离开。哈耶克黑眸凝出了暖意，他语气低沉而缓慢地开口。
“Ecis。今天是元旦新年。”
啊？她想起来了。
昨天，是中国的元旦新年。因为时差关系，今天，是洛杉矶的新年。她第一次在美国遇到新年这一天，心里还没有概念。
看着他眼中似是含有着某种期盼，她反应过来，是应该对他送上新年祝福的。既然不能抱他，那就还得靠这张嘴皮子。
“哈耶克，新年快乐！”
像是这么简单一句，不足以表达她对他心存感激之情的祝福深度，她玩心顿起，后面按中国式俗套地加了好多句。不多说点，不足以还他救命的人情。
*
这题她会，向来妙语连珠，祝福之语信手拈来。
“祝你财源广进……投资狂赚……”
“赛马会大胜……投资的电影热卖……”
“吃嘛嘛香……身体健康……”
“拳打五大洲投资市场……脚踏七大洲赚钱海洋……”
“劳逸结合享受人生，飞机飞遍五洲，游艇巡航全球……”
哈耶克完全没想到这一大早，她就又给他口吐宝藏。这意想不到、蜂拥而至的情绪价值让他眼中笑意满满，深邃英俊的五官更显亮堂。
她每说一句，他就目含喜悦地点点头。
他心爱的人，这每一个词，在他心里都价值几百万美金。
“还有呢……”他一边点头，一边问，“还有呢……”他好想听。幸亏这里有录音，她说的，都能录下来。
*
嫋嫋再是山寨文豪，也终有黔驴技穷时。说到最后，她黑眸盯着他，迟疑了一下。
“祝你家庭幸福、……、早生贵子。”
那极为开怀真挚的笑容，在哈耶克脸上凝住了。他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一缕渴望也被牵引出、显在他眸珠里。
Ecis。我真是谢谢你了。
如果是跟你生的”贵子”。我倒是很想要。
如果是，跟你在一起的家庭幸福。……
我更想要。
2015，对于我们，这是新年新开始。
*
他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
“今天新年，艾布拉和谢希特一会儿都会过来。我们一起，过个年。”
他看着她。想起她昨天因为远离家人的那种伤心和哭泣。中国人有极度在意的“年”文化，一家人要在一起。和伊斯兰的某个节日一样。
Ecis，你是有家人的，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他看着她目光里还在犹豫，又加了一句。
“下午，我送你回家。”
嫋嫋得到他明确的承诺，这下踏实了。还有时间能看看书，她坐下来环视书架，目光落在他看的那本书上。
“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指，神色平静地把书拉过来。《现代标准阿拉伯语中的650个习语与谚语》。
呃? 他一个阿拉伯人，看这个？
嫋嫋在手里翻翻，是中文注释版。给中国人了解的。她看着那一行行像外星人书写的文字，有点儿兴趣，里面还有插图、简笔画，很浅显易懂。她竟然没有放下，就那么一页一页地，翻了下去。
*
哈耶克走向旁边的书架，似乎在找书。但目光凝在她身上那刻时，是一种满足的兴味。
不一会儿，听见她叫他。
“哈耶克。”
他来了。
“这个符号……不，……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مرحبا。你好。
哈耶克拿着笔，让她先写。她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像，也不像。
哈耶克看着她，大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教她用笔、力度、顺序。在纸上依次写下。
العالم .。世界。البحر .。大海。
السنة الجديدة。新年。سعيد !。快乐。
他每教她用笔顺写一个，就放开她的手，让她用刚学到的用笔顺序，自己去写一个。于是纸上每一个词，都有相同的两行。
嫋嫋看着这一行行文字，都惊呆了。像是阿里巴巴打开了宝库的门一般，惊奇。这种文字，是谁发明的？这玩意儿歪歪扭扭上上下下的小蝌蚪，跟五线谱一样，谁看得懂啊！真是神奇的世界！
最后这个词，是哈耶克掌心包着她的手写的。
أنا أحبك。（我爱你）
“这是什么意思?”嫋嫋问他。
他熠熠的黑眸对上她的眼睛。“平安。”
平安? 我喜欢。
嫋嫋用一样的笔顺和力度，在下面一行，也写了“ أنا أحبك。”
哈耶克黑眸盯着那一行字，视线落在她的侧脸旁，以唇为吻，隔着空气翕张。我也爱你。Ecis。
很快哈耶克就教了她别的。
الصحة .健康。سعيد .幸福。
这张纸写满了，又换了一张纸。
*
谢希特和艾布拉到了。两人离开书房时，哈耶克把那写满字迹的纸，折一下夹在书页里。
谢希特看见廖嫋很热情，上来就拥抱了她。哥哥一直不让自己过来，说Ecis伤重虚弱不宜见客。可现在看着，神采奕奕脸色红润啊。不过，嫋嫋也不会特意展示头上的伤口给她看。
艾布拉倒是跟嫋嫋保持距离，只是微笑问好。
今天的午餐简直丰盛极了，一看就是要过年。一道道阿拉伯大菜横菜都在上，餐厅的大餐桌琳琅满目摆得满满的。
*
“Ecis，对不起。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谢希特从哈耶克处得知的绑架事件解释，也没有提到阿卜杜拉，绑匪就是一个普通人，对方是冲着她这个公主来的，想索要大额赎金，误绑了Ecis。所以王室要用最好的医生和疗养条件救治，以表歉意。
嫋嫋看了哈耶克一眼，不知公主的歉意从何而来。当下也只能说。“突发的偶然事件。没事的，我没受伤。”
谢希特被瞒着。可王弟艾布拉就不会了。他的助理塔尔卜，是国王亲弟依迪拉亲王的远亲，消息可是灵通，艾布拉早知道了实情。
都是男人，他怎么不会懂哥哥的用意。自从救出Ecis，连续几天，他们都在这栋房子里朝夕相处。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瞟着两人。行，新年伊始，王储如愿以偿了。
不止，王储还要娶第四个王妃。只是。……这个就难了。
*

【赔偿三千万】

107
看着嫋姐终于回到家，臧毅和陆不离真是把心都放下了，南志林心里也踏实了，一再叮嘱二位要更仔细。本来想再派徐南风过来，但她再继续上课到一月底，三人就该一起回国了，下学期开学再说吧。
她头上的伤基本上也不外露，看不太出来。对着两个大男生，当然也不会说太多。臧毅原本打算每天杀鸡炖汤给嫋姐伤后补身子，没想到她看上去身体还挺好，几乎没有特意补的必要。
廖嫋在家休息着，喂鸡、剪草、看书学习、游泳，偶尔下厨做道菜，一番岁月静好。回想起最近这一周多的生活，被抓、被关、被救、被疗愈，整个过程简直是一气呵成，所幸算是有惊无险。
每个人的伤痕和盔甲，简直都是既往岁月所馈赠，她这两样，可都攒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在镜子前面她轻轻拨开头发，那个伤痕基本都看不见了。
她想到哈耶克的那些想法……
*
如果理性一点的话，还是远离他吧，她不想再联系他。甚至都在犹豫，那个每周一次去的顾问工作，要不要直接辞职算了。
她想跟他，绝交 !
哪怕，他救过她的命。
*
她在家休息了三天非常清静，除了南志林打来电话、跟儿子们视频，无人打扰。哈耶克从未找她，这个人仿佛是销声匿迹般。
假期结束前一天，突然接到哈耶克电话，让她去一个地方。她当然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去。可他说，要谈的是阿卜杜拉向她道歉、赔偿的事 !
这件事，她完全没想到。
做为苦主，现在法官都把案犯缉拿了。你能不去?
当然要去！她那脑袋，难道是白撞了吗？
这件头部撞伤的事，一定不能告诉南家的人。所以她出来，也没带臧毅。
哈耶克安排的司机在南家附近的路口接上她，去约定的谈判地点。
*
她不知道，哈耶克掌握监控视频联系了律师，是以提起诉讼、法庭相见为压力，让阿卜杜拉让步的。即使是贵为沙特王子，在这种非法拘禁、疑为性犯罪的案件中，在美国也没有外交豁免权。如果定罪，需要判几年监禁。
但有一点，如果不是哈耶克介入和坚持，以嫋嫋的实力和能力，她也就是吃个哑巴亏。她一个普通外国留学生，有能力去要求一个王子给她依法赔偿、站在法庭对阵? 她哪有这时间和精力。
并且她在笼子里撞头自伤，究竟算自残还是他伤，对方的律师也会极力做脱罪辩护。但哈耶克的律师就会强硬得多、给阿卜杜拉定罪胜算更高。
做为受害人，哈耶克救出她以后，立即用一系列及时救治、疗愈、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已经基本消除了她这次意外伤害的心理阴影。
不然，嫋嫋此时绝对不会这么心态从容地、坐在那个加害者面前。
*
阿卜杜拉坐在他们两人面前。
想起哈耶克提到的，这是“我的第四个王妃”。不管是不是真的，哈耶克对这女孩的真心维护，实锤了。
诉讼、可能监禁、终止商务合作，哪样都是比带人杀进他家更麻烦的事，他不想走到那一步。当下，也态度很配合，语气温和极了。
他真诚地向廖嫋道歉，并且承诺不再骚扰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而且，希望廖嫋提出赔偿金额。他本来就不差钱，只要哈耶克能放过此事就好。
“Ecis，赔偿金，你大致说个数目。”
对赔偿金额，嫋嫋完全没有概念。按美国法律是怎样规定的？是要一百万美金? 两百万美金 ? 折算成人民币，也不少了。
现在还没到诉讼层面，法律没有规定双方和解时的具体金额，需要当事人具体协商。但有哈耶克这个主持人在，怎么可能会是个小数目。
*
她正打算这么按100万开口。哈耶克黑眸一眯，内里尽是精芒，对阿卜杜拉慢条斯理地说道，用的是阿拉伯语。
“你伤的，是我的王妃……”
阿卜杜拉一惊。赶紧摊开双手说。
“我明白，我明白。”
“Ecis。”
“一千万美金。可以吗？”
一下就一千万了？嫋嫋还没说话，哈耶克黑眸一翻，明显不满意，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神凉凉地看着他。阿卜杜拉继续加，“两千万?”
哈耶克明显还不满意，她是他的宝藏女孩，伤了脑袋，未来会少给他提供多少情绪价值，精神损失费就值这么点钱？虽然不是他阿卜杜拉撞的，但也是被他逼的。
“三千万?”
嫋嫋惊呆了。她倒是从没觉得自己那块头皮，值那么多钱。近2亿人民币。
冤家宜解不宜结，狗急了还跳墙呢。她怕把阿卜杜拉惹急了，后面反生事端。赶紧开口。
“可以了。可以了。”
哈耶克没好声气地瞅她一眼。没出息的姑娘。你是我最爱的宝贝儿，我不得敲他一个亿下来……你……唉……
*
对有钱土豪的合理“敲诈”原来是这么爽，她真是见识到了。
看她这么爽快，阿卜杜拉心里一松。他本来也不是嗜杀残忍之人，但不把人当回事、玩就罢了是他的性格。
“好，那麻烦Ecis小姐提供银行账号，我这边尽快转账。”
账号？对啊，三千万美金多大一堆人家能给现金嚒。她怎么没想到。她刚要拿包包里的银行卡，手就一顿。
三千万美金，2亿人民币。她银行账号里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钱，怎么跟南志林解释?
这是哈耶克主持大局的“私了”现场，不是官方赔偿。另外，就算官方上了法庭，她的受害记录监控视频内容不就示于人前了。南家还不得掀起轩然大波。
阿卜杜拉见她收手，以为她反悔，目光去看哈耶克。“那，四千万?”
“不不不，”嫋嫋赶紧告诉他。“三千万，成交了。”
说完就后悔了，如果是一百万，是不是还可以装个小箱子，直接拎走。慢慢当个零花钱？
*
瞧这事办的。
这钱真是要了不是，不要也不是。她为难了。
廖嫋原本是想和整个中东世界决裂的。首先要离阿卜杜拉十万八千里。后面也不想再做顾问，不想再接触哈耶克。
结果现在竟然被赔偿三千万美金。这关系非但解除不了，相反，还更大了。尴尬的是，这么多钱她带不走，又一次没有骑驴来。
哈耶克扭头看着她，她那钱包里有卡。就是一脸纠结地不往外拿，他想了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买成房子吧。”
“啊？”嫋嫋愣了愣。
但瞬间就想到了，此事竟然非常可行。
第一，她不会买豪车。第二，现金取不走。第三，她卡里不能有。买成她名下的房子，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要去看房吗？
*
哈耶克对着阿卜杜拉用阿拉伯语说了几句，阿卜杜拉就点点头、对她笑笑，走了。
哈耶克拿起电话，又是阿拉伯语说了几句。
然后站起来，对她伸出手。
“走吧，去看房。”
看房? 这操作，廖嫋实在是有点懵了。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再次想起，那是3000万美元！她现在住的房子100万美元，可以买30套。…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带到了比弗利山庄这栋房子面前。正在等候的销售人员得到确切消息，这是一个稳稳地手握重金的买家，丝毫不敢怠慢，把房子里的每间豪华浴室、连纯金水龙头都介绍了一遍。这里与很多明星的家毗邻，出门搞不好就能偶遇大片里的某位。
还好，造型不夸张，进去后看着面积也不小，绿化私密性很好。这显然是哈耶克的人提前看过的一套物业，到处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可以立即签单的。
嫋嫋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切又极为合理。她全看完了，坐在这套房产庭院中的花园椅上，休息。
三千万买房的事儿太大了，不行，她要冷静冷静。
*
此时已是傍晚，夜幕即将降临。她看着陪着自己坐在对面的哈耶克。
自从遇上他，她的人生就一直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实习生涯开始、到私人飞机顺风机、到在游艇面见里奇先生、到成为他的投资顾问、1.5亿美元的投资计划，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扑面而来、毫无阻力，发展得太快。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给予。
包括今天的三千万赔偿，也是他为她争取来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
可她，一直在吃着免费的午餐 !
吃到何时结束?
一直吃到、她毁掉自己的家，真的成为他第四个王妃吗？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
除去之前他付出的所有不说。
就拿这一次，他冲进阿卜杜拉的家救了她，让她享受全面的医疗资源养好了伤，又小心呵护、让她连一点儿心理上的后遗症都没有。
今日，又为她主持非法律途径的公道、获得了大额赔偿款。他为她争取的，并不只是钱，还抚平了她心里的委屈、用正义手段维护了她、生而为人的尊严。
可是，她何德何能，何以如此得到他一直的倾情付出? 她又怎么可以、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明明给不了他想要的。连普通的一夜情肉偿都做不到，更别提婚姻了。
她想还，可她拿什么还？她还得起吗？
难道真的最终，去耍“债多了不愁”的那种无赖吗？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将要天黑，销售人员把整座大宅的灯都打开了，为了展示整栋的怡人夜景。顿时一片灯火通明，光明璀璨。连着庭院的景观灯，都是那么优雅、静谧。
这样的豪宅和精美的庭院，一整座连为一体，像个艺术品。美得令人心惊胆战，美得令人动容震撼。嫋嫋有预感，未来她在国内奋斗到退休，可能都买不起美国这个地段、这样品质的房产了。
但是她，不能一直再要了。
她，要还。
*
销售人员在附近，一直等着她的决定。哈耶克王储不是第一次跟他们交易了，对这笔全款付清的稳妥生意，这样靠谱有信誉的客户，他们继续等多久都可以。
一旦她签单，阿卜杜拉的人会直接把钱给这家公司的人，所有的税费等费用都含着在房价里了，她只需要提供护照去办手续。
*
可她终于想明白了，也下定了决心。
“哈耶克。”她扭身向他，离他很近。声音也不大，很温柔。
“我不想买房子。”
哈耶克黑眸凝视着她。认真听她往下说。小艾，如果你想用来买别的，都可以。我都帮你去选。但是他听到她说。
“那三千万，我都给你。”
顿时，哈耶克的内心，就像一片大海，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犹如被巨浪拍打着，他的嘴唇都颤抖不已。
“你说……什么。”
“我说。都给你。我一分都不要。”她的语气很平静，能听见里面的认真和坚持。
“哈耶克，你为我已经做了好多，好多……已经多到，我还不起的地步。我知道，你付出的不都是金钱，你付出了你的感情，和你的真心。”
“哈耶克，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了。你明白吗？”
“这三千万，是我唯一能还得起你的。我很抱歉，这些只是钱，……它们，只是钱而已。”
“我欠你的。……感情，还有真心，那些所有你对我真心付出的。我……的确还不起……”
“我真的很抱歉……”
哈耶克，我不想继续伤害你了。谢希特希望我不要伤害你，我以为我没有。
我是曾经被三个男人、真心的爱情滋养过的人。被爱的感觉我懂……是人间最温暖最怡人的感受、是世间最美最真挚的情感。
但是，那样的爱情，我不能给你，不能用同样的力量去温暖你、滋养你……
我现在知道了，如果我继续接近你，继续在你的生命里存在，……只会伤害你。
*
哈耶克黑眸在沉默着，内心极度的震撼与触动，甚至将他心尖上刚刚涌出的一股子疼惜的泪水，强力咽回胸腔。他努力用那浓密的睫毛，承接所有内心狂卷而起风暴的重量。
他深邃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孩。看着她一脸难过的继续向自己抱歉。他的心在颤抖，都在发烫。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孩送钱。
第一次听自己爱的女孩，如此真心道歉。
第一次在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这样对自己时，心痛难耐。
她是宝石，是钻石，是可以镶嵌在他心尖上的珠宝，是人间最晶莹剔透之光。
Ecis ！小艾 !
他心里呼唤着千遍她的名字，眼眸里溢出一抹亮镞，那不是脆弱，是钢铁淬火前都要经历窒息的蓝焰。灵魂深处仿佛被触动，只感受到一阵阵震撼的余波‌‌，在他的周身盘旋。
小艾，我的小艾 !
*
哈耶克不知道，廖嫋是一个习惯于”放弃”的女人。当初南正安出事，她写遗嘱时，毫不犹豫把所有财产都放弃。
这三千万美金，又算什么。
*
而三千万美金，对哈耶克来说。也是”又算什么”！
但，这是Ecis给他的，意义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