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她药物余毒导致昏迷的那些天，他每晚都回云梦陪着她，忐忑地等她醒来。
清醒以后这两天，他虽然时刻都在关注她，但本人没去云梦，住在了市区的贡院大宅。
他破坏了她处心积虑的计划，她是那么地生气。
时间是最好的忘药，他给她时间，让她平静下来。
但是，才两天不见她，今天这场面，勾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好想要她。是想到骨子里的那种想。
他既往的人生，想要一个人，还没有这么艰难过。
/
今天下班后，他去了玄凯。
这是南氏自2005年开始在北京布局，现旗下已拥有的八家夜总会、夜店、会所之一。
男人心下烦躁，又静不下心。去找个地方喝酒。
许久不见他的管事人盛楠，立刻吩咐人开了最豪华的包厢。这也是个人尖儿，看他心情有点闷，想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南哥出事以后，林总想要小嫂子的心，那是路人皆知啊。
小林总不高兴，他们就得不高兴。
一时间招呼了几个之前一起玩的家伙，又叫了几个最好的小姐，莺莺燕燕热热闹闹地坐了一屋。
大家都玩得高兴。可是，南志林在一旁喝着闷酒。来的小姐很漂亮，可他看不上。他独坐那里，谁都感受到了那股暗暗推拒之气。不敢去靠近。
盛楠对服务经理使个眼色，叫那个谁谁谁赶紧过来。
以前常陪小林总的此处头牌吴艳艳，本在另一个场子，一听许久不来的小林总来了，高兴地立马甩了客人，到这个包厢了。
/
“林总!……”
吴艳艳风情万种地扭着腰，一进来就是熟稔的语气。
她坐在志林身边，香气袭人。
手法老道地給他倒酒，招徕服务生伺候果盘。软臂长舒，笑得恰到好处。
志林喝了一口没什么滋味的酒，让它顺着咽喉往下流。
吴艳艳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他其实很久没来了。志林以北大才子自诩，这场合的女人，还真的不是他长期的菜。
他更喜欢那些家世清白的名媛。
只是他的身份，不用白不用。上赶着的性体验教学，玩儿呗。
那些浪荡的日子，他身上没那么多责任，可又有那么多权利。接触这些女人是近水楼台。下面的人又围着他上供，他要了，他哥也不说什么。他不要，他哥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南正安会以为，自己不要，是因为心里想着廖嫋。
南志林不要，心里又没人。
那是?……
不举?
……
/
志林今天也不说话，瞬间喝了一杯。
吴艳艳赶紧给他满上。
“小林总，别光喝酒啊，咱们去跳一个?”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脸。
不去。
吴艳艳有点尴尬，但又哪里敢拉扯他。
她如今这身份，一般的客人是不陪的。刚才甩了的客人也是个大金主。她能来这，就因为他是南志林。
年轻英俊、年少有为。未婚的钻石王老五。南氏当家人。
什么样的人，会比他更重要。况且他们还有过点露水情缘。
上一次他们，……
他很会做，让她特别享受，她从来没那么爽过。
/
南志林又喝掉了一杯酒。
这次吴艳艳不敢说话了，只敢给他倒酒。他举着第三杯，目光落在这周遭的莺莺燕燕上。
一个个，身材比例极好，面容娇丽，哪一个都很漂亮，站出来都能去参加选美比赛。
可这些女人，他之所以来见。
有的是商务应酬需要，有的是满足肉欲风流。
你若认真，冲冠一怒为红颜。可她们，红颜一笑为了钱。
没有一个，是他心里那个她。
光华夺目、独立自信、睿智坚韧、又淡泊安然。
想到她那几页白纸黑字的遗嘱。
他心中一沉。
不一样，不一样。
当初，她婚后殚精竭虑地陪哥，既不愿走黑道沾染一点不正之风，又引导集团事业在市场竞争的正途中崛起，共同创造商业帝国。
可对那样庞大的财富，她如今又能说放就放。
只为了随他哥去。
这世上，只有一个廖嫋!
/
“滚!——”
年轻男人一声略显烦躁的轻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吴艳艳哪敢不走。她浸淫此处几年消息灵通，知道这是南氏如今的顶层大BOSS。他的命令，一个字不会再说第二次。于是飞快地溜掉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盛楠，这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女的，纷纷离去，男的打个哈哈也走了。
盛楠端起酒杯。
“来！林总!”
“让他们都滚，我陪你喝。”
/
盛楠混迹此处，哪里不知道目前小林总那点心思。小嫂子最近寻死觅活，来这儿耍的几个兄弟，说起来都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们说，性子咋就这么倔。
……就这么犟啊。当年她跟南哥的时候，南哥可也是费了老劲了。
……一根筋啊。南哥没了，志林总还在嘛。就是他不行，我们还在嘛。
……打住! ……小心这话让小林总听到了! 你想死啊！
……唉，唉，不过，这年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小嫂子对南哥这情分，也是少见了。
……谁说不是啊。要我说，别管怎么着，一定不能让她真死成了。咱们这么多人，连个嫂子都看不住，可真是丢人了。
……
/
“什么，我哥? 对她用过药?!”
听盛楠说出这件事，南志林惊呆了。
他了解哥当时为了得到她的一些手段。
但这么私密的事情，哥自然不会跟他说。只有送药的盛楠知道内情。可南哥在世时，盛楠哪敢抖出去。但现在，可是小林总当家。
小林总想要嫂子。
那这个秘密，咋就不能上供呢？
盛楠一一道来。
听说，就一次。那次之后，哥跟嫂子就好得很了。南哥后来再也没找过我……
志林听得，酒都醒了一半。
又急急问道。
那有副作用吗？
“能有啥……这里的女人用的多了……”
“偶尔用两次，不怕。”
“而且现在制药先进，产品更新。就是正经夫妻，都有买着当情趣用品的。”
盛楠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攥着东西进来。手掌一摊，放在案上。
好几种。液体的。还有小药片。
志林翻着这些东西，又问，这几种，各有什么特点?
哪个副作用最小?
盛楠把它们一次排开。
这个，持续时间最长。
这个，昏迷程度更高。
这个，调动刺激感最强烈。
……
志林一点儿醉意都没了。他认真听着，记忆力奇好。
既然光明磊落的很难行得通，那就只能用阴的招术了。
/
从玄凯出来。志林的心里有种压制不住的热燥。
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满心满脑思慕着那个女人，想要忍，太难了。
他还是回了云梦山庄。
经历了下午的事，他更想她了。
他到的时候很晚，已经凌晨两点。在大门口值班的安保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他的车开了门。一直到进入内庭，到处都静悄悄的。他轻着手脚上楼，进了她房间。
她正沉睡。
他在床边悄无声息地坐下，就着院子里路灯的点点光亮，温柔地看着她的睡颜。一抹不自觉的笑容现在嘴角。她昏迷的那些夜晚，他也是这样，静静地守候。
又觉得这样看不够，台灯是入墙感应式的，他轻轻挥了下手，橘红色温暖的光线柔柔地笼罩在她脸上。
女人睡颜很美，皮肤滑滑的发亮。是惹得人想低下头去亲一下的那种。
/
他没有忍得住，低下头，嘴唇以吻的口型覆在她的额头上，但隔了一公分，没敢触碰她的皮肤。
抬起头，满是爱意地看着她。太喜欢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正有睡意想关灯走人时。
熟睡的女人突然梦呓，
“正安……”
起初是低喃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
“……别过……去……”
“……走……啊……”
“……不要……”
她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 “……啊！”，表情带着无尽的痛苦，原本宁静的小脸变得扭曲狰狞，被子下面那双手不住地扭动着。
她在做噩梦。与哥有关。
一时间志林不知道是不是要叫醒她。他呆愣着。
但她那痛苦的表情、甚至脑门上渐渐沁出的细密汗珠，让他的心突然皱成了一团。
他想了十几秒，还是看不下去了，张开双臂，慢慢向下轻轻抱住了她。像哄孩子一样，温柔轻拍她的肩膀。
在她耳畔，用低沉温柔的男性嗓音极轻柔地哄着她，“我在呢……”
“我在呢……”
沉浸在痛苦里的女人，好像感知到了这样的安抚，慢慢松开了被子下扭动的手，面容渐渐变得平静，呼吸也轻柔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男人正要从她耳侧抬起头来，听见了她唇间极细小的声音在说。
“你……别丢下……”
“……我……”
他缓缓抬起头看她的脸。
两颗晶亮的泪珠，趁着夜灯的光，出现在她的眼角，璀璨着。
/
这不是嫋嫋第一次做这种噩梦了。
只是药物中毒伤身，多少影响了脑神经。最近有点神经衰弱，梦也多些。
志林又守了她一会儿，看她呼吸终于平静，便出去了。
次日，嫋嫋起床，已经9点多了，照常下楼。
今天餐厅里，居然坐了个大活人。
南志林面前狼藉的盘子，告诉她，此人已经吃完了早餐。她晃晃脑袋想了想。今天是周六。
她的早餐随时供应。每天睡到自然醒。只要她出现在餐厅，外面的人看到监控，过一会儿，家政就从那个内庭门外端着餐食进来了。
比喂狗的还准时。
现在这里的厨房，另建了一个，燃气管路都改道了。
餐盘是两个，一个里面有切好的水煮蛋、现炒的各种时蔬、蒸好的薯类；另一个有煎好的蛋、烤好的面包片、水果，还有一杯热牛奶。
她比较喜欢喝牛奶。
胃口也很好。慢慢吃，经常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看她吃饭就是很养眼的事，因为你会觉得，自己在喂养一个人，很有成就感。
/
经历了这么多天这些事，再恨一个人，貌似也没有意义了。况且这个恨，对面前的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公平。
对南志林，嫋嫋决定选择无视。
她斗不过他，又摆脱不了他现在的管控。
显而易见，目前的南家，已经完全是他说了算。
她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天，都没见过任何一个南正安的旧人出来帮她说话。
心若无所求，有风无风皆自由。
他不想她死，她就死不成。哪怕她去千里之外都能救回来。这一点，或许她无能为力。
可是，他想要她，就能要得到么?
她，就会从嚒？
NONONO。
她廖嫋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志林小弟弟，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她优雅又惬意地吃着面前的餐。很合胃口。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餐食，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什么被剩下了、下次不要做，都有人记录。
连厨子，都已经换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