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以身相许】

144
在她祖国的首都，有一座硕大无比的宫殿，故宫。延续了六百多年、居住了两代、两姓皇族。
颐和园、圆明园的皇家园林。那曾被八国联军联合掠夺无数奇珍异宝的园林。……
嫋嫋讲它的时候，扭身看看他这个现代21世纪的掠夺者，幸亏哈耶克没有生在那个时代，否则，历史是一样的，他一定也会是那些联军中之一。
有些强者，其人性中的掠夺天性，也是生来就有的。若有实力、若真的喜欢，都会夺……
他们的掠夺范围和对象，会从从个体推及家族，甚至国家。无论什么，若入了他们的眼，无一幸免，都不例外。
*
王宫里的画廊，有哈耶克家族大量私人的油画收藏，有些画作是他爷爷时期就开始收藏的，也部分展示了这个王族家族的历史。
嫋嫋曾看到过一副画，那是画家热罗姆的，1856年他曾赴埃及与近东旅行，收集了大量关于近东的风土人情资料，创作了一批极富东方情调的作品，轰动了整个法国画坛。
一幅《后宫露台》描绘了阿拉伯王宫最隐秘的后宫生活，展示了生活在后宫的王妃、宫女等女眷的闺阁生活，有的在洗浴，有的在清谈，有的在沉思……。
所有的王妃，几乎都在王宫里流露出一种惆怅与茫然的神情。她们的一生，也被那样锁控，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当然有意义，生下王子。否则，还有什么，不然呢？……
华丽的露台，冰冷得像囚室，不见天日，只有露台外面才是晴朗的天空与清新的气息。人人都极为想往那份自由自在，却一生都终不可得。
*
当时她看着这幅画，站着凝神思索许久，然后对着身侧的哈耶克感慨，“王妃，真的不是正常女人当的……”
哈耶克噎住。……低头沉默，不久后回了一句，“那是1850年。”
他此时还不明白，小艾为何不愿做王妃。不是不愿做他的，是不愿做所有王族的妃。
她，要当女王。
要在自己的疆土上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哪怕那片疆土小得可怜，也是她的国。
她建的。
*
不过嫋嫋心里很明白，社会制度形成和消亡都有它的规律，无论中东、中国，欧亚泰日，各国皇族之前对后宫女人的限制会少吗？
中国古代的妃子，不都是这样吗？故宫之大、占地之广博，但留给女人们散步、争宠、斗艳、聊天的那座御花园，也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角落。想想几十年的一生只能在那方寸之地憋死，争与不争有甚意义。
若论这一点，可能目前的SHAAKA王室，对王妃们还仁慈些，给她们的待遇也颇为优厚。他们给予了一切物质的享受，来自全世界的奢侈品都应有尽有，给了一座如此处般富丽堂皇又现代化的宫殿、美丽的专人打理的花园，能让每一位王妃独享，而不用与其他女人分着用。
帝王高高在上地站在朝堂、四海之滨莫非王土。但他们的女人，却都没有自由、也并不曾拥有。
那只是王的”土”，而非王妃的土。
……
*
两人的交流深入、默契，若以友情论，似高山流水遇知音般；若以爱情论，甚至堪称琴瑟和鸣。
可如果哈耶克天天这么沉浸在蜜罐里、不思进取又按兵不动，廖嫋下一步的计划就没有实施机会了。事情进展到此时，形势变得非常诡异。
主动发起战争，该行动的那个，现在不着急、停手了；反而一直处于弱势的、被动挨打的那个，着了急。
廖嫋必须要主动出击，确认他们的关系。只有让哈耶克对她彻底消除戒备，她才能进行下一步。
她该怎么做呢？
*
自从哈耶克在赌城知道她喜欢按摩，王宫里就有一间她专用的按摩室，里面有热水池、冷水池、温水池、桑拿房一应设施，环境非常安静，伴随着阿拉伯风格的轻音乐和昏暗的灯光，让人感到非常放松。
嫋嫋很喜欢这里。耳边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整个浴室设备齐全，先是泡热水池，然后蒸桑拿，最后泡冷水池。躺在热石上，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很专业的女按摩师，手指在她身上轻盈地跳动，不仅力度适中，还随着音乐的节奏调整轻重缓急，让她很是享受。
哈耶克投其所好的能力无人可以匹敌，给了她一切喜欢的，而且还是专人随时提供服务。
若不是他如此布局操控南家，让她恐惧他的力量，惧怕被他未来掌控。单纯以他对她的用心和呵护，她未必会视他为大敌。
*
这一天夜晚，哈耶克在卧室等着她沐浴按摩后归来。
可这一次，他等来了一个。……超级无敌小诱惑。
没想到，他的小艾今日画风突变。
从来，他们都是穿着睡衣的。可现在，沐浴过的她上床前，面对着他，解开了浅绿色的真丝睡衣。……它缓缓滑下。
她白皙的足踩在地毯上，站得亭亭玉立，像王宫内庭夏日池塘里，最美的一朵绽放的荷花。
宛如一位身着粉衣的仙子，轻舞于碧波之上，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从双足至上，那一幅玲珑有致又雪白发亮的身躯，穿着……粉色的样式极撩人的情趣内衣。裸露处洁白如雪，遮盖处粉嫩似霞。那妖娆的曲线，像是由精彩绝伦的水墨画笔一笔划出，增一分则丰腴，减一分则纤弱，四肢线条修长，却无不是雪白、肉感。玲珑有致的腰部曲线，让人恨不得伸出双掌齐握。
一切就这样直白地展现在他面前，不，比起荒原上的衣不蔽体，还是有丝缕存在的。但这粉嫩色的丝缕，在白嫩的肌肤上网纹状呈现，如同在圣洁高雅中碧波荡漾。
对他来说，有了，比没有，还撩拨心弦。
*
这姑娘，今天是疯了吗？
上次荒原，他之所以失控、不做不罢休是有原因的。她在安全期。可现在不是啊，是她极易受孕的日子。
他的黑眸越来越深，却表情镇定地坐在床上不动，一脸尚未被惊艳的样子。其实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在激动，但哪里又敢上前去碰。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信心，他太想要她，太沉溺于她身心的内里，势必会……最后控制不住。
他不要他的”贵子”生在王室婚姻之外，被王庭众人非议。他也不要让她因为意外怀孕受伤，毕竟她岁数不小了，一旦流产一次，可能再也没有怀孕的可能。
他爱惜她，没有结婚、决不能让她怀孕。
*
“穿上。”
他的语气带着威严和命令，低哑沉暗，有着嫋嫋从来没听过的音调，仿佛是整个音色都低了几个度。
嫋嫋才不，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就是要看看哈耶克想忍到哪一步。她要挑战他，用主动的投桃报李，让他认清自己与她如今的关系……
若这样能让他确信自己不会再逃，这是必须给他的“麻醉剂”。
*
她匍匐着上床，像一条美女蛇般魅惑迷人，但偏偏她周身纯净、没有那样的冶艳和妖魅，清澈得像一泓泉水。
哈耶克顿了顿，晶亮的黑眸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来蹭他。
火苗已燃，但却是让他如身处炼狱的火焰，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却任由浑身的欲念在奔放地游走。天知道他多想要她！但是也知道，他多不能要她！
她不知死活地依然逼近，一只莹白、柔弱无骨的小手碰了碰他。大小差距实在悬殊，仅从视觉上就令人浴火焚身。
*
他一把就抓住了那只不安分、想撩拨他的手。也一翻身将她钳制在身下。
“不要……动了！”
看着她还在有企图，这一次，体力占绝对优势的他，索性下嘴狂吻，一边亲吻，一边把她裹进被子里面，把她裹成一只蚕宝宝，跟自己身体完全隔离开来。抱着这只蚕蛹，看着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脚踝。他唇角牵起，笑容不怀好意，意味莫名。
“怎么，你以为主动给我一次，就是我想要的了？”
小艾……你不是娼妓。……你也不是那种，只满足我欲望的女人。当你，肯把灵魂和身体都交付给我的时候，我也把我的给你。这样的结合，才有意义。
他晶晶亮的深邃眼眸，犹如浩瀚无垠的夜空星辰。
“你是，我的王妃。”
*
他压制着泛起的热烈。黑眸里的火焰有幽蓝的色泽，最后燃烧变色成琥珀色的琉璃般纯净。他语气冷静，句句坚决。
“我告诉你，但凡你主动招惹我一次，后面就只能是无数次。
“无数次……这一生的锁定。”
他的眼神斩钉截铁、炯炯有神，显示出了他的坚定决心。对上那一双在此时此刻依然理性的黑眸，嫋嫋知道，自己失败了。
哈耶克是劲敌，是绝无仅有的对手。
*
她脸颊上不禁浮现出娇羞般的赧然，却引来他疼惜的轻吻。
将这团小蚕蛹索性抱在怀里，说出的字句还是那样认真。
“所以，在我还没有决定接受你第一次的开始前，你最好不要挑逗我。”
“因为一旦开始，你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我也没有了。”
他那高挺的鼻梁，恰似险峻的山峰，凌厉的眉斜飞，似是被画笔勾出了不羁的轮廓，脸庞满是坚毅和英气。
“你招了我，就要负责。”
我最爱的你，用本能的爱，来撩过我。
……无论如何，我，死都不会放。……
*

【盐煎肉的线索】

145
这次色诱的尝试虽然没有成功，但哈耶克的心态变了。
他知道这姑娘是怎样的一个人，若极度厌恶强权及霸占，会”不自由、毋宁死”。
如今肯对自己这样，说明她心中对他，已毫无隔阂和芥蒂。来自同样对性观念传统的一个国家，若不是真心接受了他，她不会有这种举动。
南志林那边的战事虽然不利。但，……小艾的心，已经跟他越来越近。这条战线上的”胜利”，比起南氏那条上的失利，意义可重大多了。
他凝神看着她的睡颜，在他怀里，这姑娘现在的睡姿愈发放肆，嫋嫋那是”水浒传”里所有经典招式的睡姿。拳打镇关西、脚踏高衙内、孙二娘踮脚的惬意，想怎么躺怎么躺。这样孩子般毫无顾忌的放松、信任，倒是也取悦了他。
他心尖上的姑娘。要不要，先放了她……
*
王宫好几天都没有再炖猪肉。这日午餐，嫋嫋对着阿拉伯的餐食，又是那种胃口不佳、浅尝辄止的表情。
哈耶克一看就心疼，本来就已经对困着她的现状，在矛盾着放或不放，这下更是犹豫了。
他的财富帝国那般宏大，可以尽情享受那么多美好。可他偏偏只能用这座王宫，这么锁着她；同时，又何尝不是在锁着自己。
生命何其短暂，他想给她的世界，难道就只有这方寸之地吗？
这是她的大学寒假，这姑娘从1月23日到此时2月28日，被困在这里长达一个多月，哪儿也没有去。连他妹妹谢希特公主，学校放假后都肆意去旅游了一圈。
她被”捉”来、日日陪伴他，连亲人团聚的重大节日都缺席，也……太可怜了。
这是他心尖上的王妃，可他并没有把最好的给他。因此，他越爱她，就越难过、内疚；而她又愈发懂事，引得他愈发心疼。
*
他放下了刀叉，眼神瞟过面前的所有。
“怎么了？不想吃吗？”
他现在也不会担心她是刻意减少饮食了。她胃口好时，食量也很惊人。
阿拉伯饮食以牛羊肉为主，搭配鱼类。但嫋嫋的肠胃，确实日常吃这样横的肉，会腻。即使换着花样做，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嫋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轻轻皱了皱眉。这副闷闷不乐的小表情，能把哈耶克想好好疼她的那颗心，整个地揪起来。
她挑起一片薄薄的牛肉，这是类似中式菜肴“贝勒爷烤肉”的做法。她幽幽地道。
“有道中国菜，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吃。它实在是，……太美味了。”
哈耶克被勾起了兴趣。“哪道？”
“盐煎肉。”
*
提到它，这姑娘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形容了它的美味。
“那黑亮亮的豆豉和青青绿绿的蒜苗一起炒，那油亮的色泽，刚出锅端上来时还有肥肉被煎得冒油、”滋滋滋”的声音，那油脂的香味，我跟你讲，我可以吃掉三碗米饭 ! 但是，整个洛杉矶的中国饭馆，就没有能做出那味道的！”
“我好想吃那么一盘啊，都吃光 !”
她开心地形容着，但是，慢慢地，不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开心得像孩子似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在脸上。乌黑到发亮的眸光，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像是不太敢在这里说那个词语，她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塔尼尔和两位仆从，用极低的、窃窃私语的低声，对他说，“不过，是猪肉。”
在他面前，她是敢说这个词的。
这份楚楚可怜和小心翼翼，让哈耶克更不忍心了，他环顾了四周。
嫋嫋看着他，低头在他耳边，像把他当作犯罪同伙一般的口气推心置腹，低低地说道，“不要在王宫里炖猪肉了……”
她瞄一眼周遭，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内疚和为难，“他们不喜欢……，会讨厌我的。……
哈耶克的心，此刻简直像是被猫爪在轻轻挠着，疼痒难耐。
*
从第二天开始的午餐，直升机送来了五份餐食，统统是来自洛杉矶的不同饭馆。只有一道菜。盐煎肉。
嫋嫋看见在花园里，给她单独摆放上餐桌的这些，简直是两眼放光。她开心地举箸品尝。然后，那五盘，都只尝了一点儿。
餐后，哈耶克问她，怎么样? 她沮丧地摇摇头。不是那个味道，不好吃。
剩的，都被服务人员赶紧倒进了垃圾桶。
*
次日，又来了六份盐煎肉。和前一日的菜肴结局一样，命运多舛。最后倒进了垃圾桶。
当天，嫋嫋用失望里很是谅解、感激的语气，安慰着哈耶克说，“算了。这道菜不好做。不要麻烦了。”
她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这道菜是家常菜，也叫妈妈菜，一般越是中国普通家庭、出自四川省的妈妈们，做得越拿手，比饭馆里那些大厨师做的，都更好吃。”
……
*
第三日，又来了八份。在庭院餐桌上摆成了一朵花。嫋嫋的目光一份一份地看过去。
突然，她看到了其中一份，卖相的与众不同。那盘盐煎肉，不同于其他，肉片瘦多肥少，而且每一片切得极薄。只有这样，才能把里面肥油大部分煎出，瘦肉不柴、肥肉不腻。单从这个刀功的细致、和肉质部位的选择，就出自高手。
她夹起一筷子，也尝到了一种不同的味道 ! 那种特殊又偏正宗的调味，似曾相识。在美国几个月，她第一次吃这道菜时就觉得味道特别，不会有错。
那天是感恩节，来南家做这道菜的，是曲丛生家政公司里的那个。陈姐 !
她噙着眼泪，把这盘菜吃得连点儿青蒜叶都不剩。但用完餐后，又把眼泪收了回去，擦了擦眼角。
哈耶克在餐厅等着她。只给她这道菜，是让她先尝尝开胃的，还给她准备了别的菜肴。
*
果然，这姑娘吃得开心了。脸上油光水滑红润满面，粉嫩粉嫩的。
她毫不吝惜对他的感激之情，语气也有点小女孩的欢呼雀跃。她直接扑进他的怀里，靠上他的胸膛。
“哈耶克，谢谢你。”她真心实意地在感谢，同时仰头看他的目光里也饱含崇拜，似乎眼前这个人无所不能、已让她折服。
“今天，那道菜，我吃到了最好吃的味道 !”
她略略迟疑，又环视下四周，低低用耳语般的声音问他。
“每天，我都能吃一盘吗？”
能，怎么不能。对着她那种少见的崇拜和真心的感激，哈耶克心满意足地看着。每天给她这一道菜算什么？他想要给她的，多了。
王宫里的厨子，现在已经降低了心理预期。只要王妃不在宫中厨房炖肉，从外面送来的餐，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
*
哈耶克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此刻主动投怀送抱地搂着自己，小手就交握在他后腰上，那精致的小脸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就是这种予取予求的眼神，都撩得他十分不舍。
虽然她还没有王妃的称号。但此时此刻，他们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她崇拜他、感激他、尊重他，他是她的”王”。她感受到他对她所有的爱意，并且已懂得回报。她的每一份回报，都令他十分满意。包括那次主动的“色诱”。
他们在美景中促膝长谈、评论历史、沟通治国经济方案；他们日夜相拥、亲密无间；
他们之间，只差那纸婚姻关系。但那不是小艾的问题，问题在南志林。
那是不是，就可以放了她呢？他还要锁她多久？
她最想要的自由，那被他短暂剥夺的自由，……似乎，该还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