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吧苦鸟》16 爱意沉沦

第十六章 爱已沉沦

 

城堡阴暗的角落,有一处不起眼的建筑。

一堵纯粹巨石筑成的白墙,苍白得没有任何装饰。一扇不到平常门二分之一的铁栅栏就是入口。芳草萋萋,已长到半人高,在栅栏处平添了几分幽静。

写琳在阿莎莉、丽迪等4个人的陪同下,在弗龙迪不在家的日子里,会在城堡内四处搜罗好奇之物,闲逛。这个白墙及铁栅栏已经是第四次印入她眼帘了。这次,她决定要去探个究竟。

可是,丽迪轻轻拦住了她兴冲冲的脚步。

“夫人,对不起,这个地方,你最好别进去。”

看到她眉宇间一丝担忧,写琳不由笑道,“为什么?”要知道,以前城堡游时,哪里她没去过。

“这是汉克思家族的私牢,已经很多年不用了。”阿莎莉过来介绍,“里面的环境和空气一定不好,您现在,不适合进去。”

“哦,”写琳沉思,手下意识地抚摸高高隆起的腹部。但,好奇心占了上风。私牢?那么里面是什么样的?目前为止,城堡给她展示的,全是美好的一面。那么,这个地牢是怎样的?里面曾经关过谁?

研究历史,是她此份工作之余的一大私人爱好。此刻,地牢给她的吸引力,更多地来自于:这是这个家庭的一部分。而且,现在不去,至少还要等2个多月。

不,好奇的她等不及。

她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丽迪,“我只想看看,就看一眼。”

丽迪无奈。有谁能拒绝这样一位从不自大,待人和颜悦色的夫人的正当要求呢。她吩咐旁边的人去叫男佣斯诺尔。他是开锁人。

下到地牢,写琳忽然有一些后悔,这里阴冷无比,也许本来就阴森恐怖,再加上多年未启用,且经年未见阳光,少有人气,更觉让人毛骨悚然。即使丽迪她们在身边贴身跟随,但是写琳仍然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无神论者的她怎也会落了俗套,开始怕起鬼来。

牢房显然以前就很干净,石床及铁栅栏完好如初。但经过刑讯室时,那锈迹斑斑的刑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上面曾经粘附的受刑者的血液。想到这点,写琳心里更觉害怕,几乎不敢再往前走。但恐怖的是前面——钉在墙上十字架上的整具骷髅。

“啊!”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与骷髅的双眼对视,突然禁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昏厥过去。

斯诺尔眼疾手快,已将昏倒的她牢牢接住,迅速地抱出地牢。而四个女佣更是因此吓得心惊肉跳,匆匆随后跑出。

 

当弗龙迪回家,听到凯维立即报告的这个消息,突如五雷轰顶般震惊。他扔下手中所有的东西,疯狂地奔向他的卧室。

那里,他心爱的女人,带着他的儿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身边一众医护人员见到他,默然而立。所有人的眼神告诉他: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Sillin!Sillin!”他执她的手,那手柔软而无力,似乎他根本未曾握住一般。他疯狂地喊她的名字,但她紧闭着眼,面色如纸般苍白,没有反应。

从没有过的恐惧和痛苦弥漫全身,这是他一生至今,从未经历过的感受。他自此的一生,尚从未体会过这样眼睁睁地失去。已被他爱入骨髓的她,还未曾说过一次——爱他,也许即将远离。

“殿下,”一旁的医生提醒他,“夫人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受了惊吓。需要休息。孩子也很好,刚检查过。”

他的心情稍微转入平静。他转身,阴骘的目光投向跟随她的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是谁开的地牢的门?”

丽迪站出来,“是我。”

那地牢已关闭至少百年,向来阴森恐怖,人迹罕至。而她以那负担沉重的躯体,经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吓,想想便可体会到心爱人经历的恐惧。

弗龙迪看着手足无措的丽迪,冷冷地命令,“离开这里!现在!”

阿莎莉急忙分辨,“殿下,是夫人一再坚持要进去。。。。。。”

“所以。。。。。。”弗龙迪转向她,目光中充满了平静地冷漠,接过她的话,“我不需要听任何借口!——你们知道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要!。。。。。。”

阿莎莉深深地体会到他未尽之言所带出的痛苦。她默默地不再说话。

 

昏迷中的写琳惊魂未定,脑海里涌现出幼时在四川奶奶家乡下的一幕:父母都不在身边,在田野里疯玩一天的小女孩子,回到家后突然惊厥、高烧不退。心急的奶奶叫来乡下的赤脚医生,但那位老爷爷根本束手无策。奶奶不得已请来一位神婆,画了符去村口烧纸成灰,神婆用诡异而颤抖的声音连声轻叫:“走吧,走吧,让我们回来。。。。。。”

奶奶也跟着哭叫,“让琳琳留下,让琳琳留下。。。。。。”

此刻,奶奶的叫魂声挥之不去,她已纯然忘了自己身在异国他乡。不自觉地喃喃不已,“让我留下,让我留下。。。。。。。”

 

经历真假难辩的梦魇后,她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看到了弗龙迪高大的身影。

在窗外阳光的影射下,他的身形看起来是那么地完美,金色的头发弥漫着金黄的光泽。而那具有力量的男性躯体,现在站在她的面前,象一座高贵又温柔的雕像。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念他温暖安全的怀抱。刚才的惊吓,依然让她有些魂不守舍,她突然第一次需要这个男人,想他现在能抱抱她,哪怕一秒钟也好。

“弗龙迪,”她忍不住叫他,声音传出,怯弱无比。

弗龙迪欣喜地转身,象是重获至宝。气若游丝的她喃喃自语,说着他一点都不懂的中国话。看到她眼里残留的恐惧,心里不由地一瞬间涌满了心疼。他急奔向她:“亲爱的,我在这里。”

“我害怕!我害怕!”她紧紧地拥住他,力度之大,让他有点担心是否挤压到他的儿子。

“我知道,”可他拥她更紧,将她的头紧贴在自己胸前,低头深深吻着她的发,“我知道,亲爱的,你一定是吓坏了。”

让他惊异的是,她竟然哭了。

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似的洒下,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的吻细密而纷乱地洒下,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而周围的人,都早已识趣地离开。

“不要哭……不要哭……”他磁性的嗓音,低沉地安慰却丝毫没有止住她恐惧又委屈的眼泪。在岛上被他无故囚禁,她没有哭;他对她的羞辱和伤害,她没有哭;对他爱情的绝望,她没有哭。有那么多该哭的理由,她都不曾流下过眼泪。为何,此刻,心象是被融化了般,那柔软的深处,不知名的地方,象被持续地触动着,泪流不止。

此刻,她需要的安全,来自于这个高大温暖的男人的拥抱。不含情欲,仅有爱和怜惜,但却让她的心被悄然融化。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需要过他,需要他的拥抱和安慰。

也许,她已经爱上他了。在不知道哪一天里发生的。

当你内心深处需要一个男人时,不管是需要他的拥抱、还是身体,你都已经爱上了他。

自从被囚海岛又被迫怀孕,她一直与他若即若离。即使有不得已必须的交谈和沟通,也会尽量使用冷嘲热讽的语气。但从受惊吓那天开始,发现他是她唯一的心理依靠时,对这个男人,她内心的冰封已慢慢消融。

 

当不久后的一天深夜,他被轻微的抽泣声惊醒。发现枕边的她已哭成了个泪人。不需要多问,他已知道她一定又想起了可怕的事。他的心不由得发疼,轻轻拥住她,问:“Sillin,怎么了?”

她只流泪,在枕上摇头不说话。

她又做梦了,梦见那血淋淋的刑具,象个可怕的圈套,出现在她的梦里。

“弗龙迪,”她贴近,靠在他结实的胸前,从他身体里发散出的好闻味道,让她有了真实的安全感。只有此刻,知道这个活生生的人在身边,做她的依靠,她才敢回忆一下那可怕的场景,才敢稍微把梦描述一下。

“我想知道:那个地牢以前是关谁的?”即使害怕,她还是忍不住好奇。

弗龙迪想了想,“那个地牢,一百多年前,自我老祖父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现在英国的法律,已不再允许贵族使用自己的私牢。”

“在上上个世纪,我的老祖父是康沃尔郡的公爵。在那个时代,公爵是领地的独裁者。违反法律的罪犯,最终将面临的审判者就是他。”

“但那仅是外界的事务。在家族内部,如果近支的亲属,有违反家族的规定,或做了使家族蒙羞的事情,就会被关入这个私牢。”

写琳抬起头,正视他,“谁决定这个惩罚,只有公爵本人吗?”

“是。”

“那什么样的犯罪才会激怒他?”

“我记得的最清楚的事:是我父亲的叔父加克尔子爵那代。他的妻子略潘因为与家族外的另一个男人相爱私奔,后来那男人因影响公爵家族的声誉,而被我老祖父判以绞刑。而略潘被关进地牢达3年之久。。。。。。”

“难怪你会想把我关进伦敦塔。”她打断他,将她的想法脱口而出。

他突然呆住,也想起上岛之初,他盛怒时的确曾说过的话。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懊悔。其实,他不会这样做的,他绝对不会舍得。

但他的确说了,而且,让她记住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忘掉。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伤感和疼惜:我爱你,Sillin,爱到会不惜一切,即使明知是在伤害你,也不愿放弃。

但是,那都是过去了。

我会用我的忠贞和热情,感动你,让你心甘情愿地——爱我一生。

 

产期临近,城堡内为即将诞生的孩子在做忙碌的准备。

弗龙迪将之后会发生的公务尽量提前处理。他要全心全意地来迎接他人生的第一个小生命。

之前,逢重大节日,堡内举行的多次酒会,均被写琳每次以形象不佳的借口拒绝出席。而弗龙迪此时,明显地对她的要求言听计从,不想因为她心里有一丝不快情绪而影响他的小宝贝。那些想一睹芳容的人们,常感到遗憾:华裔公爵夫人的故事传闻了那么久,居然没几个人见过她的长相。

弗龙迪早已解除了对她的任何监视和看管,因地牢受惊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更细心的照顾和亦步亦趋的保护、跟随。而现在,别说她不想走,就是想走,她也走不动了。

她目前的形象是典型的薄皮大馅,肚子滚圆硕大,脸和四肢却细瘦如前。弗龙迪常惊讶她吃的那么多东西,居然没有让她自己多长一点肉。

每天拖着疲累的身子,在至少4个女佣的陪同下,花园里漫步、田野里去看大家放风筝、欣赏园林里饲养的各种珍禽、学习了解家族的历史。

没遇到她之前,时间的三分之一,弗龙迪用来工作,三分之二,用来游戏人生和他的探险之旅。但现在,他三分之一在工作,三分之二,分给了她和他的儿子。

临产前,弗龙迪甚至有持续的紧张,会每隔半天,叫来医生质问一次,“到底检查得怎样?会不会有意外?怎么还没有开始?”他甚至要求医生将临产时间精确固定到某个小时。

而现代医学的发展不辜负他的期望,孩子在天算人算之下,比医生算的时间仅早了一个小时。

 

但接下来的事让他又陷入了担心。

孩子生得很艰难,即使是水下,且用了导乐和笑气。但阵痛3个小时了,还不曾落地。

虽然英国人现在的生产观念,丈夫可以陪同妻子生产,但他刚开始,还是因不忍心看她经历痛苦,而没有进去。但是听到她强忍但依然痛苦的呼叫,他还是去了。

他爱的女人无力地在与自然做抗争。

写琳虽然对生育的疼痛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但是此时心里依然充满了对未知过程的恐惧。是她自己选择要自然地给儿子生命,她认为他于何时、何分、何秒来到她身边,都是神决定的。但是受强烈阵痛的折磨,她坚定的勇敢意识已有一丝退缩。她看着弗龙迪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弗龙迪的心象被紧紧揪住般地疼不可耐,而她在阵痛的间歇喘息着问他的话,更是让他将心揉碎成一团。

“弗龙迪,我会死吗?”她柔弱的声音传来,但这句话给他带来内心的震撼力无与伦比。他抚上她汗湿的头发,轻声地说,“不,不会的。”

身边的一群人虽然尽心尽力,但显然帮不了她。“该死!”他看着倍受疼痛折磨的写琳,想到这痛苦是自己强加给她的,心里更加涌出无法言喻的痛苦。

“怎么回事?”他叫过医生,低声问。

“应该说顺产没问题,所以没有准备剖腹产手术,但是。。。。。。”医生也很无辜,对他来说,写琳这样的体质,顺产应该没问题,而且,他作为负责任的医生,也是鼓励顺产的,这对母子都有好处。

“立即准备手术!”弗龙迪果断地决定,不愿再让她的痛苦持续。而后,再加上一句命令:“不是万不得已,不能伤害母亲!”

而他的儿子似乎感受到了父亲心里的痛苦和焦急,在之后的一瞬间,呱呱坠地。弗龙迪突然欣喜若狂。

 

从不知道中国人坐月子的风俗。城堡的女管家给写琳安排着产后的生活。

专门的营养师,配备了她的一日三餐,护理人员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写琳知道中国女人生孩子、坐月子,可能一周都不会下地,不会洗澡。但这套在这个家庭里显然行不通。

女管家埃德林负责照顾她。她一出水,就用非常舒服的腹带将她的腹部紧紧缠住。“这样可以保持体型,而且对子宫的恢复很有好处。”而后让她休息一会,即安排她在温暖、彻底消毒的水里沐浴。

她感激地看着她在忙碌,对这个女人,她心中充满了谢意。她没有母亲教她任何这方面的事。这个人,对她的照顾真心、温暖。

而后,营养师安排了她的食谱,同时征求她意见,看看里面是否有需要增减的、她更喜欢或更不喜欢的食物。

产后体虚,她不由自主地出阵阵冷汗,浸湿了衣服和床枕。会有佣人及时地帮她清理。

她混血的儿子,似一个粉嫩的天使,在她的身旁的小摇篮里躺着。同时在身旁的,还有那始终笑得合不拢嘴的弗龙迪。在一次次亲吻他的宝贝后,他又俯过来,在她冰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他太可爱了!”他由衷地赞叹,望向她的目光充满温柔,“亲爱的,谢谢你!”

写琳看到了房间里的金色的十字架。那光辉亮得似乎要把她灼伤。

这是多么完美的生活,每个女人的这一刻,都是幸福的,不是吗?

她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的一切,爱情、失去自由、绝望、痛苦、冷漠、伤害,直到现在的幸福——她看向同样沉浸在喜悦里的弗龙迪,难道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吗?

 

即使知道东西方女人的体质有差异。但按照家族的传统:第三天,写琳就出席了儿子的洗礼。这可能也是汉克思家族历史上的一大奇迹:孩子的洗礼竟然安排在父母的婚礼之前。

但弗龙迪被儿子出生的幸福冲昏了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

牧师宣布仪式开始的时候,他的脸上、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象个大孩子似地。

这是神送给他与她的礼物,因了这个礼物,他与她的一生将紧紧相连,永不分离。。。。。。

 

弗龙迪认为对她恢复身材有好处,专业的产后塑形师也被允许进入城堡。这座古老城堡里的传统生活,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而明显得斑斓多姿。

而中外观念中,女人产后生活的差异,也让写琳暗暗称奇。

产后第二天,她就可以下床,自由地去花园散步,而且,每天都可以在温暖的水里泡浴。吃的东西,没有一点禁忌,只是根据她想要的口味在变化,各种保养品会按时地奉在她眼前,每过几个小时,就有人提醒她该吃什么。产后即开始有专业的护理人员教她做操,恢复体型和精力。一周后,有专人教她做塑形运动。

这一切安排的效果极为明显,三个月之后她竟然体型和身体恢复原状。

不知道弗龙迪是出于什么考虑,居然还为她请来教练,教授她跆拳道和防身术。据说,这是现代贵族家庭中,身为骑士的成员必不可缺的一项运动和训练。而弗龙迪,在自身成长的贵族生活中也总结出一条经验:一定要让她和长大的孩子学习这些基本的防身术。毕竟现在的世界,对有钱人的觑睨,会直接使用暴力为手段。他可不想她被绑架时,失去基本的逃生机会。

 

怕她辛苦,从孩子出生,他即不让她给孩子哺乳。克赛迪生下来即有专门的乳母照顾,这也是贵族制度的一部分。这一点与中国的皇族行为相当一致。也因此,她一直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和恢复体力。

也当然,她每晚都与弗龙迪相拥而眠。弗龙迪虽然爱孩子,但明显地到了晚上,并不愿意他们之间存在小第三者。

医生的话就是圣旨,他决不会在这时伤害她的身体。这朵花,他要精心呵护,才能在他身边盛开一辈子。

这样已经过了3个多月,写琳被保养的脸色红润,身体透着从没有过的健康和性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感觉到弗龙迪在身边辗转反侧、呼吸急促。

这个男人,如果没有记错,他已经禁欲近一年了吧。至少,她不曾再见过,他和哪个女人有染。她心里偷笑:这是报应啊!所以,对他的任何反应,她都无动于衷。除非强迫她,否则她决不主动,他现在简直就是活该。

 

但这种幸福状态终于要被打破了。

因为做好一切准备之后的婚礼——即将开始。

按照英国的婚俗,婚礼将是由女方的家庭筹备的。且为寓意新人的纯洁及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婚礼之前,新郎不得见新娘。但是弗龙迪毫不意外地,在既成事实与跨国婚姻的基础上打破传统:将一切的筹备都改由自己进行。区别仅在于,让她在古堡的一处客房建筑内居住3天,而后再接她去教堂。

新娘的父亲也没有到场。只因写琳内心极不愿意将这尴尬的婚礼进行在父亲的面前,年迈的父亲也许对弗龙迪做过的一切都毫无所知,但这是写琳不愿意接受的。她以父亲、奶奶年事已高,不便前来拒绝了弗龙迪的邀请。

新娘已无其他可参加婚礼的亲人。但这难不倒弗龙迪,他要求她请来在英国的好友及同学参加,做她的伴娘或伴郎。面对这些熟悉、亲切的、艳羡的、前来祝福她幸福的面孔,她有什么理由告诉他们:这桩婚姻原非她自愿,而是被迫的?

在此时发生任何一个不合弗龙迪心意的小细节,除了激怒他,毫无好处。

与国内的婚礼不同:她可以不化浓妆、不做太多人工修饰。仅精心沐浴、而后着洁白的婚纱,梳齐乌黑的长发,置上象征新娘的闪闪王冠,即使她素面朝天,所有人,尤其是弗龙迪,都会为她的纯洁、高贵、美丽而震撼。

 

在家族传统而古老的教堂内,座无虚席。各界名流、他们各自的朋友、家族的亲戚都以笑容和鲜花、祝福等待她的到来。

被伴娘和伴郎簇拥着,写琳穿着一双镶满钻石的鞋子,踏上那红色的地毯。而所有的目光也投向了她。

“好漂亮!”有人赞叹。但写琳想:这一刻,对所有的女人来说都是很美的吧。

根本不用看弗龙迪,第一次穿婚纱的她,而且是为他穿婚纱的她,已经让他的目光在那刻凝滞。东方神韵下的纯洁气质,配上洁白细腻的皮肤、乌黑亮泽的长发,已经彰显出——她与所有曾在此座教堂里举行仪式的新娘的不同。这就是他的新娘,也只有她,才是他想要的新娘。

EVILI姨妈站起来,眼里晗满激动的泪。作为新郎的唯一近亲,她对这神圣的成人礼充满了对上帝的感激。这个善良的老妇人,牵新郎的手等在圣坛前。“曼依莎和你的父亲,若能看到这一刻,一定会高兴得昏过去。”

伴郎,也就是她的一个英国男同学,将她的手交到他的手里。弗龙迪轻轻握住,感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他镇定地轻轻一握,告诉她不用紧张。

牧师在神圣地宣布,“我谨在这里——以主的名义,为弗龙迪-汉克思公爵及他的妻子Sillin-Mei主持婚礼。”

“弗龙迪-汉克思殿下,请问你愿意娶Sillin-Mei为妻吗?无论生老病死、贫困疾苦,都对她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我愿意。”弗龙迪说出心中坚定的答案。

“Sillin-Mei”,牧师叫起了她的英文名字,“请问你愿意嫁给汉克思-弗龙迪殿下为妻吗?”

写琳一霎时,呆住。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一天,竟真的来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如何挣扎逃避。她终将摆脱不了他的安排和决定。她的手开始发抖,怎么回答?该怎么说?

教堂里响起窃窃私语,而她的儿子,汉克思-克塞迪,突然开始哇哇大哭。

这个女人!弗龙迪心里燃起了一股怒火,几乎是用尽力气,他狠狠地捏一下她的手,写琳大痛,而后对上他那张盛怒的脸。

晚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她嗫嚅着说出,“我愿意。”

弗龙迪心下稍安,对他来说,在庄严的教堂,在神的面前,许下这样的誓言,已代表他们将共度一生,直到永远。拉过她的手,给她带上那枚精心挑选的戒指。

 

婚礼结束后,回到城堡。他几乎是踢开卧室的门,一把抱起了写琳。这个行为吓坏了女佣,她惊诧地看着他。

“出去!”他有点急躁,“从现在起,谁也别进来!”

写琳在他怀里开始挣扎,“你要干吗?”

看着女佣慌张地匆匆转身离开。弗龙迪将她转身放到床上。

“汉克思夫人,”他不无揶揄,带着邪气的笑,“你该尽你的法定义务了。”

不会吧,刚刚才是庄严神圣的婚礼,而现在是白天诶。写琳心里一阵惊慌,但忽然想到,她已是她法定的妻,这是中国人眼中的洞房花烛夜。无论现在他要做什么,她都没有理由再拒绝。

象她曾经做过的那样,她决定服从他的意志,这样至少少受伤害。

弗龙迪毫不犹豫地脱掉他们两人身上的所有束缚。他一向喜欢两个人裸体相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彼此完全融入对方。但是,他从没想过,在写琳心里,中国式性爱的朦胧、含蓄,可能更能激起她主动的柔情。

但不管她主动不主动,这并不重要。在他们以往的过程里,弗龙迪从来都可以成功挑起她所有的情欲。此时,他兴致勃勃地认为这次也毫不例外。

他紧紧贴在她的身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她所有的敏感之处,而唇,开始在她的耳、颈、唇处挑逗。他明显地感觉到,写琳的体型发生了令他欣喜的变化,那就是更丰满,性感了。生育的经历,让她的肉体充满了更成熟的气息。

他抱住她,感觉丰满的她更柔软,令他感到更舒适。而他的坚挺,在经历了长期的禁欲之后,早已虎视眈眈。他挺身将自己那最强硬的部分插入她柔软温暖的大腿深处,在细滑的皮肤间轻轻抽送。

他这样的挑逗果然让写琳呼吸急促起来。而他,带着邪魅的笑,将脸压在她脸侧,吻着她问,“想要了吗?”

写琳竟然感觉到自己不能拒绝,长期没有再接受他爱抚的身体,似乎正在被他逐渐唤醒。感受身体里的一团火焰正被点燃,而他在玩味她神色的时候,却依然没有停止对她情欲的撩拨,她身体对快感的要求一波波强烈,却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

她的嗓音因为激情燃烧的缘故,竟变的谙哑性感,“我。。。。。。我要。。。。。。”

不待她说完,他一挺身,已与她融为一体。

“求我爱你,我就开始。”他还带着那邪气的笑,轻轻在她脸上洒下吻。

写琳感觉他填满了空虚的那里,却并不动作,就象干涸的井盼下雨,却等来了沙尘暴。失望的情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放弃掉所有的矜持,对上他的眼,“我求你,开始。。。。。。”

弗龙迪笑了,其实他早已是急不可耐,但还是沉下性子,撩逗她说出话。得到她的鼓励,他坚挺的身子早已对湿润柔软的那里迫不及待,立即开始疯狂的律动。

写琳奇怪地发现,生育过后,那里已经没有那么紧小。弗龙迪的超人体力曾经让她吃不消,是因为东西方人性能力的差异:他的巨大,每次都会弄得她那里疲惫不堪。但因为生育,那里变的宽大了一些,此时,弗龙迪带给她的感觉,竟是那么地完美。但对弗龙迪而言,她给他的快感与以前无异。

他惊讶着写琳的变化:以前,不过几分钟写琳就会疲惫不堪,不胜他的体力。但今天,他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了,身下的她却没有太大的倦色。因此,他已得到的持续快感,让他欣喜不已。他决定现在只要她一次,但自己的欲望一定要在这一次即被满足。

但他终于发出满足的低吼声结束时,写琳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体味到无尽的快乐。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成熟的肉体,对他有着惯性的依赖和熟悉。但是,这一刻的幸福和快乐真实得不容她怀疑,她对自己的心不由得怀疑起来。

“亲爱的,你好棒!”他拥着赤裸的她,在她脸侧轻轻呢喃,提示着刚才她的表现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而写琳的心正逐渐地沉沦下去,她的肉体接受了他,那么是否代表:她的心也已经接受了他?

 

弗龙迪递给她一个小纸盒,她狐疑地看着他,“是什么?”

他让她自己看。她低头看,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副作用最小的避孕药品牌。她一愣,目光看向他,迟疑地问:“你。。。。。。”

弗龙迪拥住她,在她耳畔轻声说:“我说过,如果你生的是儿子,怀孕的事就到此结束。”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家族已有继承人,这事已告一段落,而因曾看见她因生育而那么痛苦,他对这个决定更坚决。

写琳的心不知为何,再次被触动了。她看向弗龙迪的目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再拒绝自己的感情.

 

第十七章 贵妇生活

 

在今天,豪门生活的繁文缛节、灯红酒绿、奢华糜烂丝毫不比上个世纪少。

没有成为公爵夫人之前,写琳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甚至心里策划过无数次,可以在婚礼前逃跑。直至已成事实,她才发现,作为现在的贵族夫人,她身上所承担的责任沉重得仍然出乎自己的想像。

即使弗龙迪是一个新兴贵族,能接受如今世界千变万化的局势。但他毕竟是一个拥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贵族家族继承人。所以在社交方面的生活,与一般贵族无异。

因按照骑士家庭的传统,克赛迪自一出生,就交给乳母抚养,根本无须她参与。举办家庭酒会或参加社交聚会将会成为写琳的唯一重大工作。举办家庭酒会并难不倒她,她在艺术上本有独到的理解和感悟。现在成为城堡的女主人,兼有管家艾德林的帮助和指导,众多佣仆的精心准备,写琳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充满了信心。

 

婚后一周,写琳曾向弗龙迪提出过要出去工作的要求。

“难道我就要这样生活一辈子吗?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工作?”

弗龙迪只是“哦”了一声。随后犀利的眼神立刻投来。

“你想做什么?”他轻扬唇角,“家族旗下,任何你感兴趣的事,都可以去做。”

这个前提条件让写琳突然明白:他曾经承诺过要给她的自由,直到现在仍是水中花,雾中月,至少和她理解的自由差别太大。在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产业里,她所要做的,一定不会是自己想要做的。她认为自己从小就不是为了事业生活的,但此时,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实现一点事业上的成就。至少如此后,能在心理上获得与丈夫的平等。

一个平民,自食其力惯了,突然要接受不劳而获的生活,也很困难。

 

弗龙迪忘了告诉她,作为他的妻子,主妇工作中重要的一项是——与他一同去世界各地度假。

在此之间,写琳还从没有去过澳洲。但赛曼迪财团投资的触角遍及世界各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不管是在首都直辖的堪培拉、昆士兰、维多利亚,还是南澳的阿德莱德、西澳的珀斯、弗里曼特尔,都有他们相关的分支机构。

英国的康沃尔城堡当然不会作为弗龙迪唯一的居住地。而且,在他的心里,也不愿把此处作为写琳唯一的居住地。

看到她对城堡生活的厌烦,他也意识到:她已因生育被囚禁在这城堡半年多,别说是写琳,对他自己来说,也不愿接受时刻生活在这同样的地方。他看见写琳多日来对着庭院池塘里的睡莲花发呆,告诉自己,是时候给她自由了。

度假地的选择不外乎山脉、海滩、岛屿、国家公园。但他太清楚了,写琳被他在克伦博克岛关了大半年,估计一提议去海滩、岛屿就会反胃。

欧洲的风光与历史文化相关,有无数个适合的度假地,但他对这些环境已太熟悉。只有澳大利亚,还能引起他莫名的兴趣。

 

好痒!写琳被不舒服的感觉逗醒,对上的是弗龙迪梳洗过的脸孔,泛着好闻的味道。他一向起得比她早,精力充沛。

而她,一般情况下是会睡个懒觉的。这种时候,弗龙迪如果当天在家,肯定不允许她睡下去。会用各种手段逼她醒。

“快起来!”他不耐烦地催促。“你不知道,老这样睡下去会胖成猪!”

中外的丈夫原来对妻子身材的要求都如此一致。她低头看看自己,原本不胖不瘦,身材适中。他总是刺激她。

她慢吞吞地套上拖鞋去洗漱,心里对这即将开始的、新一天千篇一律的生活充满无奈。但等到她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弗龙迪正在翻箱倒柜。

这可是很少见的事哦,她在背后问他,“你要干吗?”出远门吗?

“快准备行李!”他依然是不耐烦的语气,“过30分钟,我们要去昆士兰!”

“什么?”写琳大吃一惊,这个人,这样的远行都不事先通知她一下的吗?30分钟,哦,天!怎么够!

她盯上自己身上的拖鞋和睡衣,还有尚未梳理的蓬松长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扮一下是很紧张的。她正为难间,不经意对上弗龙迪的眼。

他打量着她慌张的神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不无揶揄,“怎么了,快点啊?”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在一瞬间明白,突然象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兴奋已一扫而光。“去昆士兰做什么?我不去!”

“不去?!”弗龙迪一脸惊讶。这是他专门要送她的结婚礼物诶,一次澳大利亚的蜜月旅行。但她说她不去。

昆士兰的布里斯班,是赛曼迪财团在澳投资企业的总部,为准备这次携她的旅行,他已知会所有的在澳人员准备迎接他们。但这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说她没兴趣。

他阴了脸,“为什么不去?那边安排了聚会,有很多人都等着见你。我已经通知了所有人。”

怎么,他还是总这样自以为是地安排一切吗?所有人?都有谁?为什么我非要见他们不可!写琳心里恨恨地想。她在经历了无数个繁华社交聚会之后,对其中虚伪的寒暄和浮华渐渐厌倦。

现在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那我也不去!”

弗龙迪呆住,她果真有胆量啊,就是不怕他生气是吗?

他刚要施压回敬,但她已用十分温柔的求和语气,央求他:“弗龙迪,你肯听我的想法吗?”

他刚要发怒的神情一下平静,他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认真注视她的黑眸。之中闪烁的聪慧及坚决,让他永远都爱之不尽。她任何一个主动的温柔,都会平息他的怒火,让他耐心倾听。

“我,不喜欢那些聚会。”她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我不适合那样的气氛。”

弗龙迪的心被轻轻触动了:可是,她每次出现,气质都是那么出众。让他忍不住地,总想要世人感受他的自豪和幸福。而她现在坚决语气中透出的委屈,让他突然感同身受,而有丝心疼。

“亲爱的,可是我以为你喜欢。至少,你每次都表现得很喜欢。”

“那是因为我委曲求全。”写琳终于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真实感觉。中国式的含蓄只会让他误解。“我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个人的空间。我不喜欢你的聚会,你的商业气氛。。。。。。”

他轻扬眉,他早已决定不再让她做任何不愿意的事。他眼里闪着真诚的光:“你应该早告诉我,亲爱的。要知道,我们对这些事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但是,如果你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达成心愿。”

写琳对他的话感到一丝惊讶。他何时开始如此尊重她的想法?难道,只因他确定她不会再离开他?

“Sillin,我爱你。”他轻拥住她。“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障碍。上帝决定你我只能来自东方和西方。但是,我们自己要决定将我们的世界融合在一起。”

心灵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震撼。写琳的心被他的话打动,她抬起头,看向他,也许她现在对他的心,已有真正的服从。

“弗龙迪,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我是否爱你?”

“我不问。”他轻吻她的发,“我从不想问。当你确定爱我时,你自己会告诉我的。”

他的心永远记住那十天约定的最后一天,她是如何主动表达她对他的爱。也许,他永远都不需问,因为他的女人来自中国,是个“含蓄”的人。他已经了解并爱上她对爱情的理解和感觉。但是,他自己不会懒于说“爱”,他要天天说,天天提醒面前的她,她还不曾对他说过。

 

于是,这次旅行原本的商务深意已完全改变,成为了纯粹的度假旅行。

原定去昆士兰的行程,也改变成去新南威尔士。

去悉尼歌剧院观看歌剧演出。即使接受了10几年的西方文化,写琳对歌剧剧情的评价居然与弗龙迪的想法南辕北辙。男女主人公最后分手的爱情结局,在她看来,是不折不扣的悲剧,但与弗龙迪谈论,他说,“怎么会?他们最后的结局还是会在一起的。”

“可他们明明都分手了,看,都落幕了,他们分手了!”碰到这种争论,写琳向来据理力争。

弗龙迪对她的大吵大闹丝毫不以为意,“不是的,不是的,他们明明还是相爱的,不信,你等着看下一场!”

他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对她来说,这段结束了,就代表整个结束了;而他心里,似乎不知道结束是什么意思。她认为结束了,但他认为没结束。

再争论下去有何意义,写琳聪明地缄口不语。

他与她本来自两个世界,如果要融合,总有一方必须服从另一方。

 

新南威尔士提供多种徒步路线,是徒步旅行者的最爱。

从邦代海滩到库吉,一路风光迤逦,但对写琳亚洲女人的体质来说,实在是苦不堪言。这段9公里的路,也不是不可以走完。但要看跟谁走了。

弗龙迪昂首阔步地往前走,而写琳则是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这对夫妻体力的明显差距,令所有路人均频频回头。但弗龙迪不以为意。

在他眼里,这很正常。

但写琳恨透了这种差距,让她感到有点无地自容。这个可恶的贵族男人,真是抛不下他炫耀自己体力优势的得意。而且,他就不会携手牵她一同上路,或等她一下,与她的节奏并齐吗?

她不明白弗龙迪是怎么想的。

弗龙迪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这就是他的个人风格,即使他爱她,但不会为了她改变自己的行进速度和运动风格。就象去绳降,写琳惧怕那急速刺激的感觉,死活都不肯下去。但他哈哈大笑着,在她眼前向深不可测的峡谷内断然一跃,引来她声嘶力竭的一声惊呼。

这就是东西方人对爱情的不同理解。

她渴求的是——因为爱情,爱人能为自己改变,为迎合自己的一切,而放弃原来的一些个性和爱好,保持两个人的同步。这样,才能显出彼此的相依相伴。

但他的理解是——爱情,只是因为两个人原来性格的彼此吸引。那么,谁都不需要为对方改变自己原来喜爱的东西。相反,对彼此出现的新的思维和火花,都会有惊艳一般的发现和赞叹。

但写琳显然是传统的东方人。

她希望爱她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能放慢脚步、牵她的手,与她一同欣赏路上的风景。而不是这样,永远保持着需要她去追赶的距离。

 

蓝山攀岩,敌不过弗龙迪,写琳自然力量落后;滑雪,弗龙迪经常从她身后呼啸而过。冲浪时,写琳只能在海边看他疯狂。唯一能同步进行的项目,是在库吉北边的戈登湾,下海潜水。他抓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对海底生物指点江山。

想到她落后的那些项目,不由得有丝懊恼。但她才不会开口要求他与她一致,她说不出口。这种默契感觉完全凭灵感和心有灵犀,一旦开口就变了味。

这次旅行除了让她得出:她与他的心理世界有多少不和谐外,没有别的精确结论。

如果弗龙迪知道他苦心准备的蜜月旅行,最终是这样的效果。肺不被气炸了才怪!

她当然不敢对他说,和他一同坐上飞机离开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沉默。

 

弗龙迪各种商业上往来的伙伴、贵族群体中的好友都开始找各种借口步入他的康沃尔城堡。弗龙迪对他们的来意心领神会:每个人都对她的中国妻子充满了好奇。但那对他的生活又有何影响?他一如既往,只过自己的幸福日子。

但看见写琳非常敬业,又是查资料,又是看书,一幅要当好城堡女主人的样子,他还是感到心底里异样的甜蜜。但他怎么会知道,认真对待每件事:是写琳的一贯风格,只不过她现在,又把这个汉克思公爵夫人当作职业而已。

 

婚礼进行后的一个多月,他的好友撒克芬尼造访。

如果大家有印象,撒克芬尼对中国女人的态度,前面早有介绍。在他的心里,从不曾当弗龙迪与写琳的故事会真正发生。但是得知他们举行婚礼,并生下家族继承人,撒克芬尼的第一句话就是:弗龙迪一定是疯了。

而他要特地来看看这个疯子现在的生活。

写琳为这次聚会精心准备。习惯了这些礼仪,知道大至空间及装饰的布置,小至餐具使用和摆放,都是有规矩的。还好有艾德林帮她,不然她还是觉得对所有程序有点陌生。

随撒克芬尼前来的,是罗伯特和另外几个绅士。

几个男人来的时候,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其中罗伯特带来的女友,金发碧眼、异常漂亮,当弗龙迪介绍她的时候,看向写琳的目光有丝紧张。

写琳正不以为然,但听到弗龙迪说出的话,不由得认真盯着她看。

弗龙迪说,“这是特雷沙。”

写琳这才记起,娱乐杂志上经常出现她的照片。只不过,在自己眼里,所有的英国男人、英国女人感觉都比较相像,所以她没有过多注意。

“您好!特雷沙!”她果断地伸出手去。

对方比她更毫不犹豫,已早已抽出挎在罗伯特胳膊肘的手伸向她,“公爵夫人,您好啊!

这个称号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无论如何写琳都能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味道。

 

写琳的布置别具风味,她将城堡餐厅布置成了狂野的吉普赛风格。

而配合这种风格的,是中国的美食。

城堡内已有固定的2位中厨。但是为表示女主人的诚意,她亲自下厨,准备了一道麻婆豆腐。在中国最常见的平民川菜,盛在贵族化的餐具里,端上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这是什么?意大利面?”特雷沙首先举起刀叉。但尝过之后,突然露出兴奋的笑容,“很好吃,你们快尝尝!”

弗龙迪递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她就是这么容易带给他惊喜。生育后身体恢复了,她又开始重新下厨。他这妻子对美食有天生的天分,中外的食材经过她手的调制,虽然不伦不类,但是异常好吃。

城堡周围的草地上,曾经被她掘出一种他从不知道的绿色蔬菜,她告诉他叫荠菜。然后,用这种不知名的菜,包出了他从没吃过的饺子,味道之鲜美,令齿颊生芬。现在端上来的这个,他也从没有见过。

很好吃。他又看看身边的女人一眼。她的目光专注在各位来宾的表情上,有一丝紧张。

撒克芬尼放下刀叉,而后笑着向她,“这是夫人做的?”

写琳点头,她看出在场的人并不反对这个口味。

但撒克芬尼放下刀叉,轻轻地摇头,“夫人,这是有失身份的事。要知道,一个公爵夫人是从不这样做的。”

写琳不由得一愣,平静的心象一湖水,被激起片片涟漪。

弗龙迪和众人只当是玩笑话,他们怎会有她此刻心中的感觉。

但写琳的心沉暗下去。

是啊,这样的生活与自己格格不入,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夜渐渐地深了,舞会也即将结束。因喝了不少酒,写琳带着酡红的脸,微熏的热度,离开了喧闹的沙龙。她悄悄走到二楼的阳台,想在此静静。

月色如水,清澈可人。她将酒杯放在栏杆边的小几上,坐下。看那月光在云层里穿梭。今天她亲自主持接待了第一批家庭酒会的客人,不管她是否承认,都已感觉到应付这种场面很疲惫。

又是那么清醇的月光。而她已在几万里之外的英国,那故乡在遥远的地方,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特雷沙在身后跟她打招呼。

她回头,知道这个女人曾经的故事,但她不想介意。

“hi!”她也打招呼,请特雷沙在小几对面坐下。

特雷沙看着面前的中国女人,心里风起云涌。等了一天了,终于有单独跟她交谈的机会。这个女人,她又爱又恨。爱的是,她的确脾性很好,至少不讨她的厌;恨的是,她夺走了她心目中“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Sillin,你觉得你幸福吗?”她转动着手中的水晶杯。里面的葡萄酒闪着眩目的红光,就象她的光芒一样,总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写琳一边想着,一边带着几分醉意回答。“也许幸福吧。”

“也许?”特雷沙的眼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消失。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特雷沙微微一笑,“戴安娜的自传里曾说:查尔斯王子知道她和马术教练休伊特的私情。因为哈里王子有一头红头发,从来都被认为是休伊特的私生子。”

这个开头让写琳有些兴趣,她现在对所有贵族的事都愿意了解一下。特雷沙看她一眼,接着说:“这就是我们这一群人的游戏规则,只要是贵族,我们之间就永远会有错综复杂的联系。一直以来,我们都有定期聚会到庄园打猎的习惯,女主人最需要做好的一件事:就是怎么安排房间,让我们每个人晚上都能找到最喜欢的伙伴。我们在同一个圈子里,这种事早晚都会遇上的。所以卡米拉见到查尔斯王子时说:“我的曾祖母是你曾祖父的情人,你怎么看?”

写琳不知是因酒精还是别的原因,头有些眩晕。但感到特雷沙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愿意听下去。

“这个游戏潜规则就是:我们都是贵族,我们在一起怎么做都行。但是平民是不可能进来的。可戴安娜就发神经了,甚么巴基斯坦裔医生,埃及富豪,冒犯整个英国贵族的传统,怎么能不死呢?”说到这里,她不禁哈哈大笑。

这是写琳第一次听到英国人关于戴妃的反面评论。她想了想,拿起酒杯小抿一口,淡淡地说,“戴安娜和查尔斯王子,他们之间毕竟曾经拥有过真爱。但感情的消逝,也是上帝的安排。”

特雷沙带着轻蔑的笑,“真爱?Sillin,你永远不要被你所看到的蒙蔽了眼。要知道,刚才在大厅里的5个女人,有3个,包括我,曾经和你的丈夫上过床。”

写琳一惊,手里的酒杯差点惊碎。

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想起在岛上,弗龙迪叫来的那些女人,想起她曾经得到过的羞辱。她的心不知为何,突然绞疼起来。

但面前的特雷沙继续在说,“Sillin,我佩服你能够抓住他的心,他甚至肯跟你这样的普通平民结婚。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永远是平民。但他,他的生活里将永远充斥着我们这一圈子的习性。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总有一天,我还会跟他上床。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实在是想告诉你,身为他的妻子,你就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特雷沙放下酒杯,欣赏着她苍白的慌张,“而且,我们也可能会有孩子,这个私生子当然会作为你的孩子的名义,在这个城堡里长大。只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你的克赛迪如果健康长大成人,会成为家族的继承人,这一点已成为历史,谁也无法改变。”

写琳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天哪!难道这就是——他导演了3年之后,给她承诺的美满生活?而她自以为被感动着,被爱的,原来是一个名义上的躯壳,事实上的玩偶。

她会忍受这样的生活?跟许多的女人分享丈夫?

一个骨子里传统的中国女人,此刻孤独地在异乡,体味到了深深的寂寞和恐惧。他曾经的爱,曾经的承诺,曾经的改变,曾经的疯狂,一幕幕在她的眼前闪现。她从来没有把握过他的生活分毫,但他却强行地改变着、主宰着她的一切。从爱情、婚姻到家庭、孩子,没有一样是她愿意接受的,但她都接受了。甚至直到刚才,她对此时现实中的一切,甚至有毫不掩饰的幸福和满足。

那么,特雷沙形容的以后的生活,她还会接受吗?

看着特雷沙站起身,转身离去。写琳的心里充满了苦涩,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同时那一瞬间,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不、她的生活绝不能沉沦在这样的现实里——她还要逃。

 

舞会的几对男女纷纷退场,到为他们各自准备的房间里,去共度良宵了。弗龙迪在沙龙里没有找到她,下楼来的特雷沙给他一个奇异的微笑。

“夫人在楼上阳台。”她主动跟他搭话。

但弗龙迪只是给了她一个礼貌的示意,而后匆匆奔到楼上了。

本以为今晚可与他共度的特雷沙,气的肺都快炸了。去找你的中国女人吧,她恶狠狠地想着,看她会如何对你!

 

“不累吗?”弗龙迪从身后,环住她的颈,陶醉在她黑发的馨香里。象他以往的那样。

今天她一定累坏了,他想。这个小女人,两天前开始,从餐桌的布置到房间的选择,没有一样不用心。今天还喝了不少酒,在如水的月光下,看到她略醉,脸色微红的样子,他又不免有点动心。

“亲爱的,我们回去睡觉吧。”他轻吻她的脸。

刚才一刻,写琳的心已浸入冰冷的北冰洋的海水。但想到自己已有的决定,她不由得硬下了心。从这刻起,她要抛弃曾经的软弱和认命。命运能否改变,完全在于自己。但是她经过这么多次较量,变聪明的是:再也不要让他看出,她还想逃。

弗龙迪将她的沉默理解成她累了。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她,走回卧室。经过楼下时,特雷沙与罗伯特正在沙发上缠绵,看见他们下来,特雷沙的目光毫不留情地阴狠起来。但写琳想到的,是她刚才说的话。这个女人,现在跟罗伯特,也许,明天,或以后的哪一天,就会跟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垂下眼帘。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规定,都不是为特权阶层准备的。

而我,一个普通人,为何要涉足这贵族生活?不但涉足了,而且还将不能自拔。——我不能爱上他,一旦爱上,我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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