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祝青娟其人
新学年转学来的应届高三生,还有一位——祝青鹃。
她和谢元益同岁,风格亦很另类。移民到S中,似乎一样不屑与同学所谓‘友谊’。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嘴角总噙着些讥讽,若没有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青春洋溢的她,鹅蛋脸、肤如凝脂、鼻若新荔、随意绾起的黑发飘散如瀑,将极引人注目。
可惜,那黑瞳不经意流露出野性、红润性感的唇有魅惑丰满线条,处处彰显杀手级的美丽。
据说,男生若敢正视那张堪称完美的脸,无一不会落荒而逃。
只能说那些小男生尚幼,不懂得野性美女的价值。
她爸爸祝青云,是新任X城的城建厅厅长。今年随父调令自北举家南迁,祝青鹃自幼住北京,刚来南城即水土不服四肢突发斑疹,其母四处访医为她求治。
苏秀丽消息灵通、眼光敏锐,适时献上名医,解其燃眉之急,从此与祝家交好。这是前话。
一场篮球赛,让一个气质冷冽、俊美高大的男生闯进了祝青鹃的视线。
她喜好运动,排、篮、足、乒无一不精。刚来X城,斑疹就给她个下马威;而S中,她亦觉得糟透了。
学生一副死读书的笨样子,校园透着股不开化的死气沉沉。让率性的她忍无可忍。
不是不愿交朋友,而是无人可交。
不过就是高三一年,她暗暗想‘熬过去就好’,自己与这座空气湿热城市的缘分,越短越好。
但一场她百无聊赖、才想去看一眼的篮球赛,竟然揭开一个故事的序幕。
高三打高四。
高三生骨子里会认为:高四生都是高考之后的残兵败将,自己比他们多一次机会,五十步笑百步,总有些优越感;高四生中鲜少有不为前途战战兢兢、拼尽全力的,正因败过,高四的机会更值珍惜。这种心态微妙地反映在一场球赛上:高三生发泄般地愈战愈勇,高四生步步为营最后节节败退。因为无心恋战。
在高四生眼里,没什么比次年考场的背水一战重要,因此拼搏的兴趣放不开。
祝看到7:38的得分,习惯性地扬起了讥讽的唇:这帮高四男生,个个人高马大体格健壮,竟这么没用。
人群里突然出现不小的喧哗,一个高大的男生象领袖般吸引了众人目光。
“玄武哥!”
有人欣喜地在唤,目光中满含崇拜。
那男生穿着普通的白色球衣,身材修长、脸部轮廓刚毅有型。
但最吸引祝青鹃的,是他脸上的那份张扬、自信和狂傲。一张冷面俊颜,却有着狂放不羁的笑容,眼神冷冽而又高贵,站立着竟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厉眸一闪、迅捷如豹地跃入球场,只大喝一声,“小子们!开始!”
刚才颓唐无神如失魂落魄的所有高四生,竟象全都打了十足的兴奋剂、虎啸龙吟。
每一个传球篮板无不酣畅淋漓、杀得痛快。
祝青鹃对着短短几分钟的形势转变面露惊讶,继而盯着楚玄武连中的几个远投3分球目瞪口呆。比分迅速地变成52比38,而她还像沉浸在梦里没醒过来。
观众的呐喊和狂热提醒着:这并不是这男生偶然的一次哗众取宠,因为他的每一个得分动作、都潇洒到精准、命中注定。
她一直心中怦怦直跳,竟不知道那抹白色身影是何时下球场的。没有朋友,她无处打听这男生的名字,但她知道自己在一瞬间记住了他,而且将很难忘记。高傲的她一向功课优异、学习计划很紧,她不会课间去高四班教室装作问东问西,却常常希望走廊上、能出现那抹令她怦然心动的身影。
之后一次合班上大课,照本宣科的语文老师有些迂腐气,摇头晃脑不说,还陡令打瞌睡的学生罚站。
民主意识日渐膨胀的学风,令一众学生认为此罚过严。
现寻周公的倒霉蛋刚要乖乖就范、去门口罚站,后排一男生突然站起来,朗声道,“刘老!罚站哪里解气?我去拿搓衣板。”
众所周知此老师惧内,一言既出众皆哗然。
“楚玄武!”尊师颜面扫地,怒极,“你给我站起来!”
楚款款站立、楚楚动人,神态优雅却显诡异,“刘老,请注意师德。刚才您正讲:以德服人。”
他噎得老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周围坐着很多男生,都随着他起哄。
她回头,对上了他墨黑清澈的眼眸。
居然,他目光如此平静地正视她,并不像其他男生一样躲避、畏惧。平静到、她就像远处的黑板。
那明显说明: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就是一块黑板,而已。
于是她知道:他叫楚玄武。
装帧精美的日记本,开始出现千百次他的名字。单相思的痛与酸涩,渐渐笼罩她艳丽的双眸。她开始结交朋友,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听他的名字。
终于,有天放学,她有幸见到这幕——
那不是曾在围墙槐树下、突兀得知她秘密的女子吗?
身材娇小、腰肢纤弱似不盈一握。也梳长长马尾,却直亮如墨。一双杏眼灵动而富生气,五官秀气、皮肤白皙、气质中羞涩带着柔弱。
肌肤幼嫩如婴,娇笑时红润似霞,沉静时嫩白如玉。明眸顾盼生辉,颦眉尽显风流。
穿极简白色布裙,摇曳如荷的裙摆,露出修长、皮肤雪白莹润的小腿,骨肉线条匀称柔顺。步态盈盈,行动处自有难形容之风情。
楚玄武显然是在等她,骑着彪悍张扬的摩托,薄唇叼根烟、刚硬青涩的浅须带几分痞气,表情是惯有的、过尽千帆皆不是的目中无人。
但一见她,嘴角笑意轻扬,双指迅速捏烟掷地。
“怎么在太阳下晒着?”她语气娇嗔,“我不像你,一晒就黑。”
楚竟有几分低声下气,陪着小心。
“哦,我忘了。是很晒啊。那我以后开车接你怎样?我妈刚进一批车。”
“回家才几步?”她瘪嘴不依,“太招摇了吧!”
灿烂阳光刺眼无比,祝青鹃只觉双眼微微生痛。更痛的是胸口,象被莫名力量狠狠撕扯一下。暗恋的种子生根,发芽就注定苦涩无比。
但她陡然生出勇气,“不,楚玄武。既然我敢喜欢你,就绝不会隐姓埋名!”
她大胆到想立刻让楚知道,但楚已载着‘她’,在烈日下扬长而去。
当夜看似挑灯夜战苦读,实则在写一封长信——
关于自己初恋交付的热情,关于自己一颗情窦初开的心。
勇敢到说出一切,甚至有一句‘我非你楚玄武不嫁’,口气坚定。
次日,如偶然相遇,在学生人流如潮的放学队伍里,她对着楚矫健的背影大喝,“楚玄武!”
趁他愣神,她将手心里捏着的、彩色花纹纸的信,迅捷地压进他无意识等待的大手里。
那双手,有着她梦想中、潜意识里的热度。
仿佛只是碰触几个手指,就令她灼伤般地、立即缩回。
从此,再也不必痴痴地等、痴痴地看、痴痴地想,想他偶尔一现的若有所思,想他意不在她的一丝笑意;他的置身事外,他的若无其事,他的目空一切;那所有对她构成诱惑力的一切动作、表情,都像一个未知深度的无底洞。
只是她仍不知道:从此刻跳下,需要坠落多久才到洞底。
“我叫祝青鹃!”
按捺剧烈的心跳,她露出自信又骄傲的微笑,潇洒利落地冲表情惊愕的他,挥手告别。
不远处,有同样神情惊愕的‘她’,表露无辜却强烈探询意味的眼眸。
她是叶游。
祝向她微微一笑,胜利般地扬眉挑唇。她相信叶游读懂了,那缕挑战的意味。
叶游的脸色突然有些苍白,吹弹可破的皮肤,泛起些微紧张的红晕。
那双灵秀的大眼,墨黑清澈的瞳仁陡然掠过一丝不安,她故作镇静般地站在原地,目光却精准地,随着祝的轻盈脚步游移。
祝知道:她们是情敌,会心有灵犀。
之后,她等着回复。
等着拒绝、嘲笑或是奚落。
成者王败者寇,既然敢出手,她做好了‘丢面子’的打算。
可是那封送出的信,风平浪静;勇敢掷出的真情,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