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上》五十七  情定冰刺青

五十七  情定冰刺青

 

任何新鲜感觉经历时空,到了某种状态,都会归于平静。

三个月前,我看尽黑暗世界的美好,现在,却充满了疲惫、索然无味。我不再有张扬舞爪想去改变:黑暗世界什么不合情理规则的野心。

只因为我懂了:生存,就是顺势而为。

个性,并不是指独树一帜、标新立异;有时那是一种做作的标榜。在生存面前,它的地位根本不值一提。

唐博丰小心地呵护着我们的感情。

一时再无外人骚扰,我们的关系非常亲密。每天他放任我随心所欲,也不对我坐台横加干涉。反而淡了嫉妒和占有欲,静静站在幕后看我自由发挥。

感激上天,我的努力有了结果。至少在他心里,不再有控制我的念头。

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仿佛步入黑暗缓慢的河流。远远看去是毫无波澜的,走近看水纹也无起伏,身处其中并不热烈。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女,我曾经娇羞交付的心,已经死了。以再成熟点儿的角度看,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样去爱。

既然唐博丰坚持,要我留下。那么我就随他。只能说我圆滑、世故了。

因为不愿意跟他彻底断裂,他的呵护让我温暖,所以我坦然笑纳、刻意逢迎以自保。

因为那场生死,我与陈琳的关系变得非常铁。所有我坐台的场合,必定都有陈琳在场。

当然,凡是小费好挣的台,我也不再和谁去故作清高地谦让。

那属于文人式的清高,在这种地方只是迂腐的可笑。既然做了婊子,就不要梦想去立什么贞节牌坊!我已经失去了清纯和童真,那么就不要重拾旧梦。过去的一切都是远的、淡的、无影无踪了。

我的观点变得非常铁血:挣钱的机会很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唐博丰现在没跟我翻脸,我一定要赚得盆满钵满。

对任蕊、裘阿姨之流,学会了表面应承景仰,但幕后却抢其肥差。

我训练陈琳长成岳惠一样的毒眼,对那些高官富贾决不放过。往往任蕊她们盯上的,早已经掉进了我们的迷人圈。凡事都有竞争,即使在歌舞厅坐台也不例外。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们,总要争取时机、先下手为强。

经历过死亡,什么都能再豁出去。我不怕任何人的虚伪和做作,也学会了冷漠圆滑、锻炼出了恶毒阴险。

唐博丰对我明目张胆的霸道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背后肯定有怨恨的人,从那殷殷红唇里吐字清晰,对我种种行径大肆鞭挞。但唐,是铁了心地护着我。谁告状都不与我提、将一切投诉置若罔闻。

如果他是某人的狗,那我又何曾不是?

——一样地凭借东风之力,狗仗人势、欺人太甚。

 

今天,岳惠打电话来说华天那边生意冷清,想过来。我当然欢迎,早早地就要准备着去鹊桥。

一边等着陈琳一起走,一边对镜化妆。

唐博丰倚墙而立,带着莫名的笑意。看了一会儿走过来,手抚上我的长发,修长的指在其间,温柔梳理。

对这行为我安之若素,他要能随时忍住,不对我动手动脚,才怪。

看向镜中继续描眉,不小心手偏了,细看效果不佳,不免回头对他满脸嗔怪,“都是你!我化妆呢!动什么动!”

他收回手,脸上漾起甜蜜的笑。

不以为意地从我手里拿过眉笔,“我赔你,我来画!”

他弯腰向我,神情专注。那英挺的眉眼,细腻面庞棱角自然而然地逼近,鼻息几乎可闻。令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跳速度加快,却只能干睁着眼。一边担心他会不会失手画错;一边又担心这个距离容易让他想入非非。

他扶住我的脸,另一只手仔细地描画曲线。忽然看到他半敞着领口的胸前似乎有块刺青,不由好奇,一把扯住他领口,“别动,是什么?”

他居然本能地躲避,直身向后,离我两步远,神色慌乱。

我更好奇,站起的语气迫切又强硬,“让我看看!是什么?”

他无奈,眼中闪过犹豫,憨直火热的目光盯我好久,才慢腾腾地过来。

我兴奋地上前,此刻凶狠表现非常象色狼,恨不能将他一秒钟之内扒光了才痛快。他无奈地任我动作,不抵抗。

解下衬衣第二三颗扣子,左胸前心脏上方的位置,赫然有块刺青。

一块冰的纹身。

一块透明的冰,夸张地闪烁着:象钻石一样晶莹的光芒,与它一样有着棱角锋芒和震慑力。飒然在男性孔武有力的肌肉皮肤上出现,醒目也触目惊心。我不由得愣神。

见过身边很多人,无论马仔还是小姐都有纹身,似乎不借此张扬点个性,就怕人家不知道他混黑社会。但印象中他一直没有,直到今天我看到它。

面对我呆滞的注目,他平静地笑,“为你纹的。”

“你的名字,该让我纹什么呢?真是让我大伤脑筋。”

他居然有秘密被我发现后,赧然的笑,“我一直在想,廖冰然,我怎样才能——,”

“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心里?”

我怔怔地,目光执着地看着他,把他看做从天而降、为我带来梵音的怪物一样。心上漾起无数波澜,触痛、疼惜、感动无以复加,甚至有想哭、想上前对他紧紧相拥的冲动。

在这个位置忍受千针钻孔,一定会很疼吧?

我怎么也不能把这种疼痛安到自己身上。

即使我很爱很爱一个人,也不能为他受这种锥刺般的苦楚。

想想这种折磨,比江姐十指钉竹签,都疼啊。

这是我的底线,我承认我自私。

可他,是怎么爱我的?

用这种血腥又让人惊栗的方式?

一定要用黑社会独有的:忍痛、自虐、对自己血腥、残忍,来表明他黑暗世界的爱情观吗?

一定要让我的心被血液洗刷出狰狞的伤痕、因此触动,从而和他产生一样翻天覆地、雷鸣暴雨般的共鸣吗?

一定要蹙着眉、咬着唇、忍受着那种彻骨的疼痛,非要把我的名字刻在柔软、温暖的肉体上,阴柔地把爱的记忆刻入阳刚的灵魂,从而才能深深记住我吗?

我内心对他身后的世界,明明有深深的惊惧和不安。

我明明不愿跟他灵魂相交,我明明抗拒继续深入他的命运、抗拒与他人生起伏。

可为何面对这块刺青时,生出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感想和酸楚,生出了那么深那么深的柔情和感动?

他究竟对我,交付了多么深的依恋?又有了怎样没有尽头的真情啊?

我真的不懂:我们之间,这会儿,少有相依相偎的温情脉脉,尘世间恋人发自内心的爱情宣誓和甜言蜜语,与我们所做的都不相同。

甚至让我常常生出:我们之间有的,并不是爱情的错觉。

我们只不过总在黑暗世界里携手奔忙、相依相伴。这种相伴,还是被他逼的,当然,我也有点心甘情愿。偶尔会发生一次灵魂激烈的碰撞,提醒我:他并不是与我无关。

可是,似乎冥冥中,我们也会产生那种执手相握的信念,似宿命般,谁也逃不脱。

不由自主地,手轻抚向他的冰。

指尖,在那图案上温柔地描摹,一点一点地,如读盲文般,抚过每一处针刺过的血眼。

“疼吗?”

他低头,意味深沉、目光热烈地看着我。

我心神一震,轻轻地将脸靠向他的胸口。

就是心脏,听到了——那一声剧烈过一声的节奏,似乎他的血液,在此刻已经不再汩汩地奔流;只有宁静地、温情的、包容地、慰藉的所有,在我的脑海。

他一把将我拥紧,我闭上眼、顺从地依附在他的怀抱里。

听到他唇间压抑着热烈情绪、奔放着如水深情,涌出我的名字:

“冰然,我的冰然,呵……”

 

最近一段,鹊桥的熟客我已经混了个脸熟,也大概知道怎样的好对付,怎样的不好对付。其间,程哥来过好几次,每次都一定要点我。

我在他那里,钱一向挣得轻松。这个人学李白‘千金散尽还复来’,出手相当大方。但自从认识我,据说找小姐就非我不可。

那些我出事休养生息的日子,他也来过,却宁愿孤家寡人独自唱歌,也不愿找别的小姐,真是极为邪门的举动。

他的背景我多少打听到,应该是官商结合的类型。自己为官,同时暗地从商,与赵哥关系也不错,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品行偏向儒雅,在小姐里口碑不错,属于不动粗、不耍横、玩得起的主儿。

但他对我,似乎与对其他小姐不同。这里的人从没听说过:若我不在,他宁肯独身自好也不要小姐相陪的。

因为岳惠来,我早早地就赶到鹊桥。

许多马仔和服务生已对我的身份相当了解。在这里,我虽然不是独霸一方,但至少和任蕊、崔心妍三足鼎立,甚至我是曹操,明显有唐博丰做后台,‘挟天子以令诸侯’,相当跋扈。

找一处沙龙闲坐,带着我的爱将陈琳和另两个女孩。莫言呢,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她,我们这个坐台集团,气氛相当地团结,不能不说是我领导有方。

跟我的服务生小海很有眼色,见我们坐下,立马奉上果盘零食和香烟。周边那些散座着等台的女孩子,大都难得此特殊待遇,看着我们肆意欢声笑语,目光一脸艳羡。不过,我要的人够了,我的团伙,要少而精、不以人众取胜。说实话,庸俗脂粉,也入不了我的眼。

陈琳为我敬烟,我袅袅吸进,看向莫言一脸取笑,“昨天怎么样?听说你碰到一个大色狼?我走得早,后来给你发了多少?”

“嗨!——”她把茶端到我面前,“还行!我以为他不给了呢,结果走了走了,给我200!”

“那人还行。”旁边的楚婷插嘴,“他,我见过,看上去挺色,实际上没什么胆。他是电话局的,听说他老婆比他官大,他要敢在这里闹出事来,回家吃不了兜着走!”

陈琳和莫言都吃吃地笑,这些男人,在我们眼里,就是客户,但这个客户,背后给我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的确充实了我们空虚的生活。

“莫言,你还住西稍门呢?怎么不搬金花来,也省笔房租。”我看着莫言,笑着问。

“你们那地方,我可去不得!”她磕着瓜子,一脸避之唯恐不及。

“呦!呦!呦!”陈琳跟我对视一眼,语气和表情夸张,“我们什么地方啊?容不下你莫大小姐?真是人小鬼大!”

莫言吃吃笑几声,之后又一本正经,“说真的呢!廖姐,你是不知道,你们那儿特乱。她们有带客人直接回宾馆开房间的,睡完收了钱直接回宿舍;还有,”她凑过来低声说,“咱们这好几个,都直接跟马仔住一块。任蕊跟胡朋,还有——”

一个服务生恰好走近,我低声道,“闭嘴!”

莫言心领神会,缄口。

这些口舌之快,说了只会增加祸端。如果隔墙有耳被人听到,相互再传,又是惹出无数闲气。赵婉婷到现在都未曾现身,我也从没问过唐博丰究竟怎么处理她杀我的事。

隔山有眼,现在这圈子外谁是我朋友、谁是我敌人,我已经分不清楚。如果再惹上某个人,赵婉婷杀我之心不灭,我更难活命了。

莫言以为我只是为了躲避服务生,等他走远,又低声开口,“廖姐,任蕊比咱们厉害多了,她跟胡朋同居,还去陪客人过夜。”

陈琳来了兴趣,“真有这事?”

“这圈子里,大家都羡慕咱们,说咱们无事一身轻、台费又好挣。跟着廖姐,有唐哥罩着,又出不了什么事,人家能不恨我们吗?不只任蕊,还有崔心妍,是鹊桥最拿得出手的人。她们不去,客人不答应,唐哥也不管。据说来这的熟客,她们都陪了个遍。”

我听得心下直沉。那些状况,日常早有预感。任蕊走出夜总会,坐上客人的车,那一幕在我记忆里出现了不只两三遍。但为何,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这个事实,还是让我感到莫名触动。

难道,我和我的人,真的是这里的唯一净土?

陈琳听出了端倪,面向我表情认真,“冰然,咱们得当心。不能把这拨人得罪了。任何时候都不能得罪小人。”

我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真的要多留心。而且,从现在开始,是不是要改点风格了?”

陈琳问,“怎么改?你先说。”

我沉吟,“物极必反。我们行事太特殊张扬,必定会给人口舌。最近总抢她们的生意有点明目张胆。都是女人,又都不容易,还是给人留点活路。总这样,容易招恨。”

陈琳笑起来,“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前几次我看你锋芒毕露,正要劝你。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倒还来得及。”

正密谋间,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大家抬头都看到了岳惠。这个主,一周总会现身来一、两次,似乎华天没了我,她很是寂寞。

见我们团团围坐,气氛紧密,一脸嘲讽,

“呦,廖冰然果然混得好啊?看这阵势,成了一堆小姐给你坐台了。你也太贪心了吧,点这么多个,小费打算发多少啊?”

对她的调笑,我又好气又好笑,“行啦!快坐下!我们正有担心事呢!你倒好,惟恐天下不乱。”

看我神情不含戏弄,她也认了真,急急几步过来坐下,凑近低声问我,“又出事了?”

“没有!”我沉声,还是如实相告。

她听了,拿我的烟点燃一支,吐气氤氲,一脸惬意,“杞人忧天!你担心这个干嘛!恃强凌弱是本能,你比她强,她就活该被你踩在脚下!别说你廖冰然有唐博丰罩,就是没他,我看她们也未必斗得过你!”

陈琳沉着应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冰然是不想再被暗算。”

一句话,噎得岳惠闭了嘴。那次事出,她一样深恨赵婉婷,也知道中这暗箭的无可奈何。

她低头默默地抽烟,不一会儿再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这一众姐妹,我反而有了主意。

呵呵一笑,“放心吧!你们可不要只见乌云不见阳光啊?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大家全都目含期待地看着我。

我低头低声,“我跟唐博丰,真的好上了!”

陈琳的目光里漾满了真诚的喜悦;岳惠一边抽烟,一边笑着说“这小子”;莫言她们都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她们似乎全都没有我意料之中的惊讶。

“看起来,你们比我更高兴,”她们这种反应,让我有点沮丧。

岳惠冷语,“你属鸭子,肉煮烂了嘴还硬。早这样,也省得我放下生意陪你压马路!”

“你再说!你再说!”我气恼起来,要花她的妆。

她躲闪不及,被我抓个正着,“松手!松手!我今儿打扮半天呢!你他妈真浑!”

出言不逊啊。我看见陈琳一脸讶异。

这就是真实的岳惠:危难之中现出丑恶嘴脸——俗人一个。

 

正闹着,任蕊带了两个小姐过来,对我一颔首,“廖姐!”

我与她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距离,若即若离,不亲不热。但我总想,以她的聪明不难看出:我刻意的疏远。

我的确是刻意的,为她曾经的冷漠和自保。

但经历刚才的情况分析,我又觉得率性地树敌根本没有必要。我需要朋友甚于需要敌人。

因此不敢轻慢,站起身笑脸相迎,“有什么事?”

“我这边来了几个熟客,刚好缺两个人。能不能借两个给我?”

她目光中似有试探的深意。对我从前一向的做法,有可能让她吃闭门羹而微生忌惮。

我大度着笑得有点虚伪,却和陈琳交换个眼神,“行啊!反正我们还没客人。楚婷和张艳跟你去好了。”

岳惠和陈琳是我的死党,派人也要分出轻重。况且,这些小丫头出去还能给我打探点消息。

楚婷她们站起来,跟我打个招呼就走。

这边我还没坐下,岳惠已离开我们,媚笑着边走过去,边伸手招揽,“哎呦,田总,您怎么来啦?”

我一听就是她有了熟客。她那样的欢畅老手,向来目光狠辣。熟人一个都不会放过。果不其然,两分钟后她一脸喜色地回来,“行了行了!莫言、陈琳你们跟我去。那边刚好还差两个。”

陈琳恋恋看我一眼,她并不想跟我分开。但我,又怎好坏她生意,况且岳惠其人,向来喜欢大包大揽,也好,我们姐妹几个,原本不分彼此、有钱一起赚。

“都走都走!见你们就烦!”我笑着对她们挥之即去。

看她们走远,独坐下狂磕瓜子。堂堂廖领班,一瞬成了光杆司令,真是好笑。

没清净多会,有人轻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是程哥。

对他,向来熟捻。此时也不避讳,冲他嫣然一笑,“程哥来啦?坐会?”

他在我面前坐下,直问,“怎么,没坐台?”

“这不,正恭候您大驾光临呢吗?”我笑得圆滑妩媚,“您怎么一个人?”

他被我的戏言调笑,惹得目光炽热,盯住我细看。似乎一开始没听见我问的话,倏忽像是回过神来,说,“没有,跟几个朋友。”

“那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又问。

他看定了我,目光中有昭然的喜欢之意,却站起身坐向我的身侧,神情暧昧,“我来这,不就是因为你?小东西,非要明知故问。”

他的手惬意地笼上我的肩,神情放松地地靠向沙发,长舒一口气。

这样的距离让我感到别扭。

因为平日跟他坐台向来只进包厢。现在是在大厅,灯火通明,往来人流如潮,众目睽睽。这举动不止令我难堪,唐博丰见了心里也一定不爽。

在包厢里关起门来,我怎样风骚露骨他都看不见,但现在即使是含蓄的清风拂面,对他也一定会变成锥心刺骨的杀伤力。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瞥向他的所在,果然他的身影正向我的方向。眼神和面容模糊。但仿佛那犀利目光的穿透力极强,能遥遥刺中我。

突然,我遍体冰凉。

 

就在两小时前,我柔顺地依在他怀里,如中邪般温柔而语:

“唐博丰,我愿意做你女朋友了。”

惹得他甜蜜地微笑着,柔情无限。

不过两小时后,我浓墨重彩全副武装,大庭广众之下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作尽妖娆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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