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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志林想要什么?
想要活着的她。
他不要她死。
他要她这个人。
要她的身子、要她的爱和真心的感情。
要她的背景、能力、一切。
他的确不会让她死。
因为她活着的价值,实在太大了。
*
廖嫋哭了好一会儿。
内庭这时候没有人,她可以尽情地释放。
等哭够了,她站起来,洗了把脸。
不哭了。
她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对着镜子化妆,遮盖下痛哭过的痕迹。
*
廖嫋,从25岁那年再与南正安相遇,就遇到了太多的事。她的人生经历,让她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寻常的女人。
她25岁之前,本有平凡而美好的人生。前夫白天龙是外资银行高管,她自己也是该银行的管理层。那年,刚刚怀孕。
那一年,南正安找到她、纠缠。她去英国出差也遇上南正安。随他参加当地晚宴,那现场的黑帮家族火并,无辜的她被意外波及,她在直升机坠落事故中,失去了前夫的第一个孩子。
南正安因此锁困她在自己身边,造成她与前夫的事实分居。
半年后,在新疆,又被他的死对头劫持、强奸、坠马后生还……
次年,她终于离了婚、嫁给南正安。
但前夫,被南志林因南丰转型的关键利益影响、车祸撞成植物人。
南家,是给了她无尽的富贵、与权势。
那些东西,却也是,她一次次受伤换来的。
南正安,后来这些年做到了对她的承诺,漂白了自己。
但,南家的罪恶。没有断。
*
如今,南正安已经死了。
她与他今生的纠葛,已经断了。
为什么还要置身于南家?
因为两个孩子?南志林对他们,貌似都比她自己对他们在意。
为了南志林?
那也不对。
她不讨厌他,也慢慢地接受了他的亲密。
可他一直是他哥哥的影子。在她心里,亲情更多一点。
当初他用强势手段逼的她,她气。
现在,知道那个视频的事,她恨了。
她恨他对自己的纠缠。
南志林,才不是她留下的原因!
她看着镜子里恢复美艳的自己。
-你不要我死,好。
我也不想死了。
我要好好活着。
但我要走了。
把南家给过我的一切,还给南家。
*
这一晚。
男人像以往那样爱她时,她盯着天花板,想象着房间里、那个摄像头的角度。
脑海里泛起那些网站的视频。
想到此时此刻的场景,在网站上被无数猥琐的男人“欣赏”……使用……
她……要吐了……
她好想用尽全力地推开他,把这个混蛋,以武侠里闪电般的腿脚功夫,踢到床下。
但她知道他的力量。
如果,他以武力对她。她活不过几分钟……
*
她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要死掉了!
她要跑!她再也不要被这样了!
被他羞辱、被他占有、被他玩弄……
他表现出来的柔情、他对两个儿子的慈眉善目,就是为了驯服她、让她心甘情愿顺从、不反抗、任他为所欲为索取不休……
可是这种心灵里激愤的痛苦,她却不能表现出来一点点。
她还要柔顺地在他身下,被他征服。
*
她克制着内心的反感和冲动,把男人在她身上激情的动作,想象为机械般的工具。
不就是用他的那根肉钻头,在我身体里面打螺丝嚒。
这么想,也没有那么地难熬了。
*
没有爱和动情,也可以达到性的高潮。
但技巧,替代不了感情。
虽然,肉体在情欲之中,快感体验或许一致。
但心灵深处的感受,不是满的。绝不是那样身心都酣畅淋漓、全情投入的。
南志林是个中高手,怎会察觉不到。
他的宝贝儿对他,今天这么敷衍……
那种漫不经心的冷淡、盼他快点完事的应付。他还是如常动作着,却心头起了火苗。
但搂着他爱得疼得不行的这个身子,他又发作不得。
完事后温柔地吻着她,“今天是不是累了……睡吧……”
*
第二天,在办公室的廖嫋,没有认真工作。
她伏案,是在思索。
拿着笔,在纸上写着无形的字。
她的计划和想法,一个字都不能落在纸上,只能存于脑海。
隔壁的男人目光偶尔瞥来,都只见她在桌上写写画画。
想着她昨天去了李书凡那,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工作方向和计划。
他哪里能想到,她正在想,如何离开南丰、双水,离开他。
*
廖嫋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副硕大的白板。
在那里一一写着,问题和考量。
1.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嚒?她的身份证明、有两个孩子的户口本,社会关系,怎么处理?
2.要辞去双水董事、总裁的身份吗?
这的确惊天动地,对南氏影响很大。
3.她要带走的东西?
(1)儿子,不带。留给南志林,反正他喜欢带孩子。
(2)其他股权资产,带不走。
(3)大部分不动产、房产、商业楼。这个卖不了。
她做这些事肯定不是亲自去。委托给谁都会被发现。
汤信做完析产,有些房屋、地产资产要归她名下,她还没去办手续,这下也好,她不办手续,以后都给南志林、养儿子。
(4)钱?她默默想了,这可是需要的东西。
方便灵活。她的薪酬工资卡、企业分红打款卡、股票账户、银行理财产品,在不同的卡上,都在自己手里,能用的有个500万以上。
这个是她可以随身带走的东西。
4.她的学业怎么办?MBA课怎么上,还有一年半了,她想要拿证书。
就这么半途而废,不甘心啊。
现在虽然是暑假不用上课,可开学了怎么办?
她回过神来。
*
原来,有这么多被深度捆绑的现实。
她怎样做,才能不惊动南志林、安然顺利地离开。
廖嫋想了一上午,都要疯了。
她心里“嗷”了一声,扔了笔,整个人向后瘫软在椅子上。
像个被抽了筋的八爪鱼。
*
这个举动引起了男人的关注。
这一上午,她都没出办公室。
没安排任何外出、会议。
没接过电话。
单独洗手间是他俩共用的,她也没去。
甚至也没喝过一杯水。
她要么看桌面,要么看对面的墙,发呆。
这情景,他也紧张了。
这到底是遇到了多么为难、棘手的事?
他轻轻地踱步到了对面。
先扫一眼她的办公桌。
上面几张纸,一片空白。
他疑惑了,明明见她一直在写写画画来着。
*
他弯腰,对上女人的眼睛。
那黑幽幽又明亮的双眸,此刻,里面一片平静,似无风的湖水一般毫无波澜。
这一双,平静到一点情绪都没有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眼睛里,会没有一点儿情绪……
不对劲。
*
“有什么事吗?”他坐上她办公桌,问。
“没有。”语气也是如此平静。
他瞄一眼桌上空空的、没动过的水杯。
看看腕上的表。
“不管是什么事,别想了。”
“先跟我去吃饭。”
“不了。”小女人站起来。“我要出去吃。”
南丰大厦地下一层至地上四层,都是商务写字楼,有其他小企业入驻。其中一二层是餐饮,有俏江南、湘鄂情等品牌经营。
既往,她不想在19楼吃,就会去楼下。办了餐卡、充值上万。
志林想也没想,“那我也去。”
*
嫋嫋看着他,一字一句。
“我想自己吃。”
这样的拒绝让南志林摸不着头脑。明明形影不离的,突然变成了她要单飞。他不解又疑惑。
只见她冷冷地瞥他一眼。
“南志林,我是有底线的。”
底线?
她的底线。
这个词,对他有莫名的杀伤力和约束力。
“我就不能有自己独处的时间嚒?”
嫋姐杏眼一瞪,生气了。
他摊开了手。OK。你自己去。
*
看着她离开。他立即拨通了李书凡电话。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李书凡一头雾水。没发生什么事啊。把昨天的具体情况全回顾了一遍。毫无异常。
放下电话,把等在行政办公室的臧毅叫进来,又细细问了一遍。跟李书凡说得一样。
不过臧毅加了一句。
“嫋姐离开时,确实,好像不太高兴。我也没敢问。”
南志林回想起来,昨晚,她在他身下,那种冷淡和敷衍的异常,……这不是往常的她。
之前,她根本无法抗拒自己的热情索取,总是娇娇柔柔地就投了降。
他目光凝视着她那张办公桌。
对臧毅说。“这几天,盯好她”。
*
午饭后,廖嫋一直没回来。
两点多,去健身沐浴完回来的南志林,看着隔壁那空空如也的办公室,一愣。
直觉告诉他,她不是工作或开会去了。
立即找臧毅。
这家伙一看就在车辆嘈杂的户外。
“喂,志林总……”
“对,我跟着呢。”
“在,……在,……SOHO。”
那是南丰大厦步行距离30分钟的商业购物中心。
南志林挂了电话。
臧毅告诉他,廖嫋在俏江南吃了饭,菜式挺丰盛的,好像有三四道大菜满满一桌。饭后,就出大厦散步。然后,一路顶着大太阳,走到了SOHO,进去逛商场了。
一个挺敬业的职场女高管,翘班去逛商场。
正午烈日底下暴晒。
暴饮暴食。
这些诡异行为看上去,就是一个被生理期主宰的女人,耍的任性小脾气。
南志林默默算了下她生理期的日子,好像也差不多。
*
廖嫋的确是被晒爆了。
她漫无目的地压马路。又没戴遮阳帽。八月烈日炎炎,地面上灼人的热度,她被烘得也受不了。
但她不想回去坐在那办公室。
心中太郁闷了!
只好随便躲进一个购物中心。
这里有空调、很凉爽。点了一杯喝的,每家店都进去溜达一圈。
她不是没注意到跟随的臧毅。
虽然他跟的技术很强,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跟得久了,第六感也就熟悉了。
这个尾巴,很难甩。
但难甩、也是甩得掉的。因为她是嫋姐!
如果廖嫋真心去做一件事,鬼主意也会很多。南正安厉害不,她照样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跑过。以至于后来,手腕上被安了个取不下来的追踪器……
现在,她身上可没有这玩意儿了。
南志林,你比你哥还嫩了点……
嫋嫋得意地想着。
*
……
臧毅,把嫋姐,跟丢了。
这是于他而言,说出去很丢脸的事。
她只是去了个洗手间……
那个洗手间,恰好有个偏门,是保洁员添置卫生用品的,连着一条超市货品补充的走廊。
一个男理货员,诧异地看见这个妆容精致身材惹眼的年轻女人,从散乱堆积的货品纸箱的夹缝之中,奋力地挤了出来。
然后,那美丽女子,理理打了褶的衣服和乱了的头发,冲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走了。
*
出了商场迅速打车离开的廖嫋,没想到第一步就摆脱了臧毅。这么顺利的开局,让她瞬间改变了计划。
千头万绪的纷乱思考,不如果断坚决地落实行动。
不等了。就从今天开始。
跑!
这样的生活,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