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急什么？

哈耶克翻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语气悠悠地问她。

“已经1点了，你不饿嚒？”

这姑娘可是很有一副好胃口。

*

能不饿吗？

BLANCE给她的那张员工卡，还没交回。本来今天是来做完论文审核、跟两位同学一起在食堂再美餐最后一顿。

然后交员工卡、了结实习项目的。哪想到，现在本人在这儿。

那顿让她惦记的饭，已经没了。

但是。

她转念一想。

如果不弄清哈耶克接下来要干嘛。

这顿饭，她可就会吃得不安心了。

*

她摇摇头，秀气的眉拧着。

“不饿，不饿。”她看定了他，“我们先，谈判。”

“谈判。”

哈耶克深眸锁在她脸上。想起她第一次在谢希特家、不吃不喝防备的样子。OK。

如果不先谈完，她会一直饿着。

我们先谈判。

*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花园的白色藤椅上。

哈耶克倾身向她。

“Ecis，我的确对你，有不同寻常的兴趣。这种兴趣，超出了我，对其他所有的女人。”

他深眸对上她那双眼睛。

“如果你把它理解为，我只会对一人产生的爱情。我同意。”

哈？

嫋嫋心里大笑三声。

与我见过三次面？就说爱？爱我?

你将妻子们置于何地?

“你的三个王妃呢？”她如有深意地挑眉。

“王室婚姻。”哈耶克看着她，神色平静。

“中国，有几千年的帝王文化。我相信，你比我懂。”

行。

这是，拿她董事会上的刚才那段发言，将了她一军。

*

OK，不谈历史，谈现在。

“好的。既然是王室婚姻，那自然要遵从。你，会对他们负责。”

“当然。”

嫋嫋语气犀利。

“你的负责任，包括不爱她们、也要独占她们、让她们在金色的牢笼里过一生吗？”

哈耶克合起来手掌，那手指修长，每一根骨节都雅如竹节。他语气认真地说。

“如果王庭规矩和制度允许，我会跟她们离婚。”

“但是，不行。”

“离开了与我的婚姻，她们，在SHAAKA王室的生活，会很难过，甚至会活不下去。”

嫋嫋翻了个白眼。

你的王妃离不了婚、关我嫋事！

这段对话，就像国内，一个有钱人明明有曾同甘共苦的原配，却看上了一个年轻小姑娘，想哄她做婚外的情人般，说法一模一样。

她真是没想到。

跨过大洋来读书，还要……跨过大洋，来做情人。

彼此、还都是婚外的。

*

她压抑着烦躁和怒气。继续。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哈耶克凝视着她。

“若我活着、伴我一生。”

*

哦？嫋嫋气得嘴唇都发白了。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接着谈。

“陪伴? 你指的是哪种陪伴?”

哈耶克深深地看着她，“方式，由你自己选。”

“鉴于，我是一个、已经有三个王妃的人。”

“我不提具体要求。”

听到这句。嫋嫋这时也认真去看他的表情。

只见此刻，对方深邃的眼神只专注于自己，眸珠里幽黑的光芒，释放着专一和深情。那紧闭的嘴唇，每个细胞都展现出他的严肃和专注。

“你可以，陪我做任何事。只要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做的事。”

*

不知为何，嫋嫋脑海里，突然浮现的，是两周前那一个万圣节夜晚，那个黑暗中、神秘人莫名其妙的吻……

其实是那么深刻……炽烈……。

事后她脑海中响起……她的身体当时也是有感觉的，那泛起的本能酥麻感和战栗、还有身体深处被激发出的投入……

即使用理智去抗拒，也没能……

不不不，她很快就否定了。

不会是他，那明明是个、中国男学生。

但下一个浮现在脑海的画面，却偏偏是他刚才的拥抱，透过薄薄的一层衬衫，他的身体，热度袭人……

仿佛里面有一种野兽般的狂暴，在被火焰煅烧到足够的温度和炽烈后，会陡然撕裂而出。……

*

不不不，这个谈判最大的阻碍，并不是他有三个王妃。

而是，她有丈夫，还有三个儿子。

她不可以，在有家庭的情况下，越这个雷池。

无论这个雷池有多大、有多深，她都无法跨越。

*

哈耶克看着她在凝思，不去打扰，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她坐在他的面前、在他的世界里面，目前，就已足够。

可是，这姑娘打破了宁静。

她突然站起来。

语气坚决。“我要离开。”

哈耶克沉默了一霎，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

“飞机，走了。”

所以呢？没电梯吗？

像是知道她的疑问，哈耶克眼神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缓缓启唇。

“没电梯。这层和下一层，都是我的家。与下面的大厦是独立的。”

“没有任何人，能从楼下上来。”

他的目光投向停机坪。

“直升机，是这里唯一的交通工具。”

WTF！SHIT！

嫋嫋觉得，自己今天快把来美未来一年要骂的脏话，都骂完了。

她看着花园平台的护栏，冷冷一笑。

“那好，我跳楼。”

*

她是在威胁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到哈耶克站了起来，唇角微牵漾出来莫名的欣喜，一双深邃清澈的黑眸，也溢出了琥珀色的深意。

他双手一摊，带点惊异地看着她确认。

“跳楼，你确定?”

（YOU Jump? Are you sure? ）

嫋嫋急得转圈抓狂。

确定！确定！以及十分肯定。

我要立即离开这儿！

*

“等我几分钟！”哈耶克向房内走去。

嫋嫋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看他离开，她绕着圈儿地，扒着楼顶平台的石材护栏，四处向楼下张望着找位置。

哪儿能跳?

跳到下面一层的窗棱，如果有窗户打开，跳进去也行啊。

或者像电影里那样，特工踹碎玻璃幕墙，向室内纵身一跃。

可是，下面这些玻璃幕墙，就没有足够一人用脚站立的窗棱！

*

身后传来声响，是哈耶克。

他又换了件衣服。这次，是从头到脚、换得彻头彻尾。白色运动长袖、白色带黑条的运动裤、还有双白底黑邦的运动鞋。

整个人，跟之前西装革履的样子，又不一样了。高大帅气、轻盈的运动感爆棚。

他手里拎了一个挺大、看上去挺沉的包。

放在地上拉开拉链，里面是很多装备。等他接连取出里面的几件东西时，嫋嫋看出来了，是滑翔伞。

她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

哈耶克套上装备包，向她走来。

“原来，你喜欢这个。”

他淡淡一笑，语气极为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能令她惊骇至极。

“以后你每次，都可以坐直升机过来；然后，这样跳下去。”

每次? !

还有以后？

不不不，嫋嫋脸色都变了。她是想跳楼来着，但不是坐这个。

不不不，她现在，不想跳楼了！！

她要留在这里、等直升机！

*

可是，哈耶克已经抱住了她。笑容温柔而又带着安抚。

“放心，我不仅有飞行执照，还是个合格的教练。”

这句话并没有让她安心多少。

可身材娇小的她，被健硕结实的男人一把抱起。双脚离地，直接大步走向花园边缘、一个突出的平台。

把她放在平台上，哈耶克围住她的腰，黑眸深深地看着她。

“抱紧我。”

*

恐惧都没有存在的时间了，她黑眸里闪烁着慌乱。

这个命令只是让她下意识地，环围住了他的腰。

哈耶克的语气还是安抚型的，在她后背和腰侧摩挲着。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不要怕，不会有事。”

话刚说完，他就抱着她，纵身一跃。

她的双臂瞬间本能地用力，几乎是使出了生死存亡时那种逃命、吃奶的力气，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救命！……啊！……”

她恐惧的尖利呼喊，几乎穿越楼宇顶层的云霄。

*

……一秒 两秒 十秒……心，在“砰砰”剧烈地跳动着。

嫋嫋吓得一直闭着眼睛。

可是她身体的感受上，却没有恐惧感了。因为刚才一纵而下时，并没有那种极速坠落、瞬间失重的落空感。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哈耶克的深眸，正在向下凝视她。

他们的上方，是一张硕大的彩色滑翔伞，既遮住了上方的阳光，又紧紧牵引着他们，给足了那种“救命之伞”的安全感。

她目光左右转向去看。

身侧是高楼大厦，自己正在其中，穿行。

滑翔伞飞行平稳，哈耶克技术熟练地控制着飞行方向，让它带着他们，在楼宇的上空、之间穿行。

他忘了告诉她。他平常离开家，除了直升机接送。紧急情况下的逃生工具和路线，滑翔伞也是其一。他对此技术之精，去当专职教练也不在话下。

库房里有好几把伞，他选了这把产自奥地利的高级动力滑翔B类伞Paramount，作为双人教练伞来说，安全性绰绰有余，功能稳定性最强，适合时间较长的观光飞行。

当然，价格不菲，8万美金。

*

此时，哈耶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而她，因为恐惧，也只能紧紧抱着他。

不仅胳膊抱他，脸蛋还极力地贴近他的胸膛。

一个姑娘这样在你身下、将你视为生命的唯一、救命恩人般，紧紧抱着你，对你交付生命的全部信任。她的脸、眼眸、红唇，都如此地近在咫尺、鼻息都清晰可闻。

耳侧的风声很大。但已有所爱在怀的哈耶克，那双耳朵听不见。

他只有一双，紧紧锁定怀中的人儿、那双深邃的眼眸。

*

嫋嫋不知道，刚才跳下来时，哈耶克已经把环围在她腰上的安全锁扣，趁她紧张时、全部都扣上。

她即使完全放手、也可以领略如今飞越高空的一路风景。

可她却以为拥抱、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安全联系。哈耶克，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于是，这姑娘非常固执地狠狠箍住他的腰，不放。

但是，哈耶克，明显地，也不会告诉她真相，更不会愿意让她放手。

此刻，他们联为一体，像连体婴般。

这顶滑翔伞，如一只彩色的巨鹰、下面的他们两人，仿若两只收握的鹰爪。

在高空的风声中，呼吸可闻。带着她的身体和气息，掠过大地上所有的风景。

*

飞翔的过程，大概十几分钟。哈耶克始终记着他的姑娘，还没有吃午饭、会饿。

滑翔伞在一处公园的平坦草坪处降落。落地时，哈耶克一个转身翻滚，就抱着怀里的她，让自己后背落地。

嫋嫋觉得，身后他的胸腹肌肉硬邦邦地，撞上去后背更疼，倒还不如直接落在草地上，还松软些。

可是她来不及多想了。她努力坐起来翻身到草地上。努力扒拉开盖在身上的伞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才走了两步，就无力地、摔在草坪上。

腿软。

*

～这个楼，真是不跳也罢。

以后，她再也不说什么“我要跳楼”的狠话了。

这是真跳楼啊。

她跳，他也跳，并把她安全带回地面。

下次她跳海呢？估计也是有一堆装备，哪怕潜水，都能把她带回岸边。

想起她在国内大连的那次跳海。

她有预感。

在洛杉矶、在哈耶克身边，这样的事不太可能发生。

如今对手已经晋级。

这绝对是一个更高维度的对手……

若她想跳海，估计可能连坐船的机会都没有。

*

72，
巴菲特的午餐
哈耶克拨开伞布站起来，放下背包、拿起电话，说了几句阿拉伯语。
然后走过来，目光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她坐在草地上，表情有些呆呆的，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恐惧里回味过来。
滑翔掠过的景色确实是美的，只是她精神一直极度紧张，高空坠落的失重和疲惫感，暂时没法消除。
此时，一双乌溜溜又圆的眼珠，带着点历经恐惧的后怕，看着他。
像是他这样的冒险举动，仍在令她惊魂未定。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目光逡巡着她上下的职业套装，她西裤上粘了些干燥的草段，黑色的卷发也乱了，有点毛绒绒的。
他心里默默地说。
*
不 ，Ecis。
这不是冒险。
既往我所有的冒险，都称不上是冒险。
你，会是我，最大的冒险。
*
他弯腰，把她拉起来，让她的腰落在自己胳膊上，扶着她。
可她不止腿软，腰也软了。那两只原本没什么力量感的柔软胳膊，刚才一直用力、用平生从没有过的力气、抱他那么紧。
现在，整个人都是软的。
哈耶克的眼神越来越深。一把就把她抱起来、整个人抱在怀里。
廖嫋不是不想反抗，但她确实、全身、包括精神，都软了。
像一摊泥。
她没有力量反抗。
况且，她刚才抱着他时，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难道一落地，就立即翻脸嚒。
*
他搂着怀中的柔软，但脸上平静至极未见会有多么欣喜。脚步稳静地、向一侧的草坪边缘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面前开过来了两辆车。
其中后面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比较普通，车上下来了人，直接向后面草坪上的伞走去。
前面那辆，是亮黄色外观搭配黑色碳纤维和轮毂，车型看上去就锋锐招摇。
布加迪威航。
桑赫斯打开车门、站着等待。
他看见这两个人。一个穿得轻松休闲像大学的学生。另一个身着职业套装，像来自华尔街的金融交易分析师。
虽然那分析师卷发蓬松、如受惊的小鹿般气色有点苍白狼狈，但与身材高大的那个背景板比，恰恰一点都不违和。
哈耶克一直抱着、就没把她放在地上过，直接端着她放上车后座。
自己也随之进来、坐在她身侧。
嫋嫋这时缓过来不少，像惊鹿般警觉了。
“等等，还要去哪儿?!”
若是再来一次极限运动，别管是滑翔伞、跳伞还是其他，她活不过一小时。
哈耶克又翻了下手腕，目光低垂看了眼表。
“2点了，你不吃饭嚒？”
*
“不不，我不饿。”
嫋嫋立即说。
哈耶克凑近她的耳朵，目光上下扫视她的侧脸，轮滚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语调优雅地说。
“可我饿了。”
*
位于洛杉矶的Lawry‘s，这家1938年开设的店，也是全球顶级牛排餐厅之一。
他们进去的时候，人并不多。不过，桑赫斯也提前预约过位置。
餐厅设计充满复古美式风情，服务生穿着复古制服，服务非常周到。主餐牛排是根据每位客人的要求现场切割的，熟度和大小都可以自定义。
端上来的菜肴很诱人。前菜中的虾轻微炸过但不塞牙，土豆泥酸酸糯糯；招牌牛排肉质嫩滑多汁；有一整只食材的龙虾汤更是鲜极了，连餐前的黄油面包，都很美味。
美食当前，嫋嫋此时可算缓过来了。虽然一边吃，脑子里从未停止思索。
*
她沉默地切割牛排、机械地一块一块地，用叉子送入口中。对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仍觉得匪夷所思。
上午，她刚在一家美资公司董事会上发言、舌战。
然后就坐了直升飞机观光、俯瞰了这座城市的整条西部海岸线。
然后又从一座摩天大厦跳楼、坐了惊魂的滑翔伞。
他，抱了她。
可是，她，……也抱了他。
*
现在，他与她面对面，共进这份迟到的午餐。
他们之间，貌似没有发生什么。
但仿佛，该发生的，也全都发生了。
她在间隙去瞄了一眼对方。
对面的男人也是一言不发，即使只穿着白色休闲衫，依然动作优雅斯文、亦如同神袛。
*
巴菲特吃午餐的店叫做Smith & Wollensky（史密斯与沃伦斯基）牛排馆‌。这家餐厅位于纽约市，是巴菲特每年慈善午餐的指定地点‌。其菜品也备受赞誉。
2014年6月巴菲特慈善午餐价落槌在216.6766万美元，共进午餐人，匿名。
SW仅此一家，没有洛杉矶分店。
SW的牛排采用USDA Prime顶级牛肉，这种级别约占全美牛肉的2%，是美国本地最好的牛肉，仅在高级餐厅有售。
不过，Lawry‘s，恰好也有。
*
哈耶克瞄着她快吃完了。
别看她身材娇小玲珑，可这姑娘的食量和胃口，倒是让他真心佩服。
只要是她爱吃的。那副沉迷美食的吃相，绝对会令人赏心悦目。
今日她即使一直思索，也没有拦住她的好食欲。
细嚼慢咽、一口一口。
点的牛排、汤，所有，都吃完了。
跟她吃饭，就有一种“feed”（喂养）的成就感。
*
如今，她放下了刀叉，抹抹嘴唇。
哈耶克知道。这是要继续开始了。
他靠着后背椅，惬意地松弛了身躯。
Ecis，开始吧。
我们接着“谈判”。
*
“关于，”嫋嫋想了一下措辞。“陪伴。”
“如果我”不”呢？”
哈耶克深邃的黑眸，定格在她隐隐泛出倔强的表情上。只问了一句。
“刚才发生的事，你说了”不”吗？”
直升机、滑翔伞、午餐，……
是的，对每一件事，她都没有招架能力。完全被动、还没有选择，不得不选。
仅仅一句话。
他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不管她做什么、或者怎么去拒绝，他都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最主要的是: 这里，是美国。
她和家人，都是外来者。除了读书、正常生活，没有任何权势。可以阻挡他这样的强势。
*
但是他说，陪伴的方式，她可以决定。……
若是，她肯合作，还能拿到些主动权。
如果，规则制定者是她。那是不是就很有余地了。
*
哈耶克一直没有放过她脸上和眼神里的任何变化。此刻见到她眼睛里闪过的亮芒，就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
他慢条斯理地问她。
“你知道午餐，我为什么选这里吗？”
她环顾左右，因为服务好味道好?
“巴菲特的午餐，那家SW牛排店只在纽约有。但这家店，牛排和SW是同一家供应商。”
“艾布拉在纽约华尔街。如果你想，我可以随时带你去尝尝。”
他看定了她。“Ecis，我想说。我这个人极为慷慨，你想跟我要什么，我都会给。”
“不过当然，也是有前提的。”
“在商言商，你很聪明。一定知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巴菲特的很贵；我的，也不会便宜。”
廖嫋眼里的那抹星芒，又灭了。
这顿饭吃得真讲究，他这是特意挑了家山寨版的、巴菲特午餐牛排店，来敲打她。
*
她还不肯死心，继续努力。
“那，所谓陪伴，是什么标准？”
“你要我做什么？”
他目光犀锐，虽气度优雅依旧，但黑眸里有着十分理性而又精明的锋芒。
“对陪伴我的”方式”，你的确有选择权。”
他表情不再放松惬意，坐得极为挺拔端正。
“但是，等价交换是商业契约的第一原则。”
“如果有一天我清醒过来，发现我付出的，和你给我的那些……”方式”，一点儿都不对等。……”
那深邃目光里，撇出一抹毫不犹疑的锋刃。
“Ecis，我可是不光要拿回付出的本金，还会收利息的。”
……
*
他说完，目光沉默、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和情绪地，那样冷静地看着她。
Ecis，不要妄想离开我。
从66天之前的那日起，你，就已经逃不掉了。
你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做我的女人……
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
对方是谁？
廖嫋差点忘了。
他是SHAAKA王储、英美名校培养的精英，是国王引以为傲的大王子，手掌SIQA基金会、下控几大财团。基金会的投资出手，向来稳准狠到兵不血刃、如大鳄鱼般、快速收割资产池塘里所有的生物。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此人温文尔雅、人畜无害、温柔善良、品德高尚的？
她是从何时起、有的这种错觉?
一个站在财富顶端的人，竟会没有强取豪夺的手段、没有生杀予夺的权柄，肆意张扬地用铁蹄踏破强虏；对待反抗者，会像个平民一样手无寸铁、束手无策?
*
但是，未战而先言败，不是廖嫋的风格。
她也忍不住了，要耍浑、撂挑子。这个游戏我不玩了。
她的黑眸如利剑出鞘，虽然声音很轻，但语气也似带了火焰。
“那请你从现在开始，停止付出! ”
对方势在必得地微笑着，“晚了。”
你已闯入我的世界，你已深入我的心灵，你已经纠缠上我的命运。
那个我要偷、要抢，放不下也放弃不了的人，原来就是你。
……
也非你不可。
*
“正如你所说，虽然我家有金山银山。但是，Ecis，去中国”掘金”，我被你说动了，现在很有兴趣。”
他饶有意味地盯着这姑娘有点儿苍白的小脸。
“你，要为我开门。”
去中国掘金。不光是那里的金山，我更想要的，是你这颗金珠啊。
他凝视着她，用目光剥离所有的繁杂，直抵她的心灵深处。
不止是中国的投资之门，……
还有你的心门。
你是我的。……
一生 都会是我的。
你要让我进去。
*
“你要为我开门”。廖嫋想到自己的小组论文……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嚒。
她竟然忘了: 自己所了解的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里，对于怎么做生意，生活在欧亚非大陆交叉口的阿拉伯人最为精明。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商人。

伊斯兰教义中，经商不仅是信徒的责任，更是一种美德。这些商人的生意网遍布全球，从东南亚的热带群岛到欧洲的伊比利亚半岛，从北非的沙漠绿洲到北欧的冰雪之地，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阿拉伯商人把贸易这门手艺玩得炉火纯青，自古以来，骆驼队的铃声见证着东西方频繁而密切的往来。

但，她不要再跟哈耶克这个人有关系，不要再跟他的妹妹、他的公司、他的财团、他的基金会有任何关系。她应该离他远远的。
她不想和这个人接触了。
这个人，太危险了……
她莫名地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里，从天空正在落下一张硕大无比的网，正在向她的世界铺盖而来。
她有直觉也有预感。
*
这种隐隐威胁的阴影，目前已经蔓延到了她视线所及之处的不远。也许，再慢慢地……会收缩包围圈、未来会直至她站立的脚边……
她能把那篇论文重新写吗？
不行，来不及了。
董事会马上要交给学院了、没准现在已经交了；学院不会再安排另一个实习任务、也不会再给时间；她不可能再找别的公司实习；
奖金要下发了，这是小组同学的共同利益；不止如此，他还提高了实习奖金额度；还有学院的待修学分、她想要的奖学金……
仅仅一个小组实习，她就已经处处被牵制、纠扯得太多了。
*
她的黑眸此时集聚出了纷杂的思绪，如果这是真正的谈判，她已然没有什么筹码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哈耶克直到现在，都没有讲过一个明确的字，说她应该干什么。
但是，她能想到无数个、他想以及他期待的……，要她干什么。
这是丝毫不明确的要求，却也是最无声静默的威胁。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真的是因为“爱”吗？
此刻他的眼神虽冷静、却不似有假，充满了欣赏、热爱和深深的眷恋，仿佛在说：“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归宿。”
*
她目光艰难的、集聚力量看着他、尽力认真勇敢地正视他。
她想告诉他，这样不是“爱” ，这样的威胁很无趣；如果是真的“爱”，这样的方式很变态；如果只是想逗她玩，她不像他这种大佬能随心所欲自由安排、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她已婚，有自己的丈夫和世界。
他不可以，以他自以为的“爱”的名义，侵略进来。
她不想跟他有交集。
从今天开始，应该路归路，桥归桥，各走一边。
*
“哈耶克先生，你这样不对。我……”
哈耶克的目光却凝重在她身上，轻声打断了她。
“Ecis。”
“我，是制定规则的人。”
“今天，只是我们这种新关系的开始。我不会要求你短期内，就能如我所愿。”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可你不要忘了。”
“等价交换。”
Equivalent exchange。
*
他优雅地放下了餐巾。
“当然，若你一开始找不到方向。我会帮你，开这么个好头。”
他正色，语气严肃。
“等价交换的第一件事，就是做我的兼职顾问。”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