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侵略者的意外收获
1900年，北京
清军成片地溃退。城墙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西太后慈禧带着光绪帝逃走京城的同时，德胜门城墙的最后一道工事防线最终溃败。乘胜而入的德军对着守城的最后三三两两的精疲力竭的清兵疯狂扫射。可以说，德军功攻入德胜门毫不费力，因为早就领教了清兵的长矛，在强大炮火的攻击下，清兵的人力战术根本无法抵挡。更何况，一听说太后逃亡，其他的兵士早就无心恋战。但是即使是主帅立于城墙之上大呼：“退者立斩！”，如此勉强留下应付的兵士早已失了士气和信心，德军攻破城墙之后，他们面对的绝对不是仁慈的饶恕，依然是疯狂的杀戮。
正当德军意志踌躇的打算向紫禁城进发的时候，突然联军发起了命令：为防止一国独占，进入紫禁城应该由八国共同进行。德军过早地攻入城内，引起了英法将领的警惕。因为战斗之初，联军有同盟条约。无奈之下，德军统帅只好下令暂时驻军待命。
加德里·艾德勒克，这个仅仅23岁的年轻人，在祖国爱国主义的鼓吹下，同当时很多的德国青年一样，对中国这个梦幻之国的宝藏充满了激情和渴望。身为贵族从军，在军队中自然担任着重要的职务。从战斗开始至今，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要想得到这个国家的一切会如此轻而易举。清朝皇室的腐败，毫无激烈可言的无力反抗，一次次不平等条约的签定，还有那些官员们身上时时刻刻表现出来的奴性，他真的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然而，德国军中将领在这种不攻自破的胜利面前，贪欲变的越来越膨胀。
在攻城之初，加德里已经参加了很多天的战斗。义和团的顽强抵抗，虽然是那么气壮山河，但是加德里心中并没有什么侵略者的姿态。身为一名德军将领，似乎一上战场就只剩下了兵家胜败的思维，除了指挥开炮和使用军火，他的眼中越来越看不到满目创痍的城市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统帅们在叫嚣着激励士兵：“攻到紫禁城去。宝藏是我们的！！！”
今晚德军要驻扎在东交民巷。街道的两旁三三两两的沉睡着无辜老百姓的尸体。加德里一边指挥着兵士们搬运尸体，一边在两旁的民房里寻找可以住的地方。炮火袭击下的房屋几乎被毁成灰烬，哪一座都不可以再被称做房屋了。
在街道的尽头，一棵斜斜伸出屋檐的古树下，有一条细细的火红色的绸带，在炮火过后，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黑色的尘烟。加德里走过去弯腰把它检起，意外地发现绸带上缀有一颗细小的金珠。加德里见过不少中国的首饰和珠宝，象这么小巧的东西基本上不进入他收藏的考虑范围。他正要把绸带卷起放入裤袋，却发现树旁的屋子里似乎有一抹黄色的东西一闪。他本能地拔出手枪，用有些惊慌的不熟练的中国话大叫：“出来！出来！”
可是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加德里这时也有些恐惧，虽然这两天一直不停的在杀人，但那都是在知道对方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的。而这样能令他有恐惧感的，自从来到中国还是第一次。他的喊声引来了其他的士兵，荷枪实弹的他们给加德里壮胆不少。
一步步的逼近，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进入敞开的房门，借着外面的夕阳的余光，加德里仔细地看了看，突然放下了枪。
屋角的黑暗处，一堆破旧沉暗的大柜子的旁边，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穿着明黄色的旗袍，眉眼处都略有些黑，大概是烟熏的吧。旗袍上有几颗盘花的钮扣脱落了，衣角处有不少的灰尘和污泥。她见到这么多外国男人一起走进这间屋子，害怕地低下了头。
加德里见到只是一个女子，不由得放下了心。这一路上德军已经强奸了不少的中国妇女，身为德军将领，他自然也是未尽其责。远离德国家乡的德军士兵面对着中国四处逃亡无所容身的妇女，真的是兽性大发。加德里也不例外，至今已经蹂躏了不知多少个中国女人了。今天，德军攻城大胜，却因为联军同盟被困在东交民巷，很多激进的士兵十分不满，因为在他们眼里，因为长时间的军事准备，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中国女人了。打进紫禁城，有一大部分的士兵的梦想不仅仅在于遍地的珠宝和黄金，还有更多更漂亮的中国宫女，而今晚强制停军，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极端不满的。
这个漂亮的中国女人，一瞬间激起了加德里的欲望。一个23岁的年轻男人身在异国，处于这样一种疯狂的战争环境，很难用理智去分析他的行为。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士兵，根本不需要询问，他们眼中的疯狂和渴望和他是同样的。
这样一个美丽的中国女人，是现在这群饥渴的士兵梦寐以求的。因为语言不通，他无法询问也根本不想询问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他向士兵们挥了挥手，大家都心知肚明加德里要做什么，作为临时驻军的最高司令官，他有任何权利做任何事。
关上那道被炮火轰去半面土墙的合不拢的房门，加德里屈膝在女子的面前。会说几句中国话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再细细盘问，因为这个今夜落在他手里的中国逃亡女子，根本就会成为他的性奴隶。
他抚着女子的脸，虽然沾染了很多灰尘，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肌肤的柔滑和弹性。这是一个事实上很漂亮的女人，有一双惊恐的美丽的大眼睛，在他的轻柔抚摩下，女子本能地想挣扎，但是很可能看出，自己根本不是面前这样一个高大男人的对手。这女人坚强地咬住嘴唇，眼中有一种深深的恨，但是她却没有说一句话。
加德里遇到很多被强奸的中国女人，大都是歇斯底里的挣扎和叫喊，象这样一个坚强的虽然惊慌却连眼泪都没有的女子的确是第一次碰到。在加德里的眼中，中国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尊严，是一个甘于被蹂躏的民族，这个民族不管是官员还是平民，骨子里都有着一致的奴性。想到这里，仅有的一点对这个女人的好感也消失了。
他粗暴的撕去女子身上的旗袍，久经沙场的他早已熟悉了这种看起来复杂无比的长袍构造。旗袍的料子质地很好，柔软的惊人，女子一直咬着唇，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地任凭他的动作。在碰到她贴身的绸缎做的小衣下的隆起部位，那一刻，加德里突然屏住了呼吸。
这个女人，不同于以前他曾经作爱的任何一个中国女人。那些盲目逃窜的贫民女子，没有这种镇静的高贵气质。身下的女子虽然惊慌，甚至自己可以感觉到她在尽力克制的微微发抖。当他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柔软的温暖的肉丘，一种心理上说不出的快感从手掌传来。
他看到一滴泪从女子的眼角流了下来，一滴清澈的泪，冰冷的滴在他的脖颈。他感觉到地面的温度，慢慢地把她抱起，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今天他很需要这个女人，这种需要即使是用这种强迫的卑劣的兽性的方式他也要得到，因为小腹的熊熊欲火早已不可按捺。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发泄一下欲火而已，他不能用以往的方式来对待，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朝里屋望了一眼，看到有一张落满了灰尘的床。他走过去将床上的被褥收拾了一下，而后将地上的女子抱到床上，女子的眼神中有些闪烁不定的东西，加德里也分不清那是什么。因为他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了。
抚摩的速度加快，他的手刺激着女子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东方女人独有的柔嫩无比的肌肤，每一次触摸都让加德里兴奋不已。从那光滑弹性柔软的皮肤传来的温暖，以及各个部位的身体反应，加德里感觉到这个中国女人竟然也开始有些激动。不管她是多么的坚强冷漠或者充满敌意，这种身体本能的反应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的。而这种配合是加德里根本没有想到的。以前和任何一个中国女人作爱，听到的都是惨叫声，遇到的都是死命的反抗。而身下女人这种本能的反应让加德里突然疯狂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挺腰插入，年轻女人显然无法突然承受这样的刺激，竟然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无论从任何角度上看起来，这本来是兽性的强奸行为在这种配合之下，竟然突然发生了转变。加德里分明的感到了身下女人的快感，而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一直以来，对待中国女人，他一向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包括在这种性活动上面，他从来都只认为她们只是一种工具。但是轻轻但是又无法掩饰的呻吟从身下传来，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这种快感再不同于肉体上的享受，也不同于以强凌弱的心理上的满足，竟然是一种平等的的快乐。
中国女人的窄小性器官根本无法抵抗生龙活虎的德国男人。这加德里是早有体会的。最早在广州几个军官嫖妓，4个德国男人轮流弄一个中国女人，结果将那妓女弄的死去活来，天亮他们离开时几乎不成人样。身下的女人也是一样，不一会儿就已见到她满头细细渗出的汗珠。加德里很不过瘾，如果是平常，任凭那女人如何惨叫哭泣他都是不会罢休的，必定要玩得尽兴了才停止。但是看着她，不知怎的，竟然动了恻隐之心。他一边疯狂的抽动，一边大叫：“宝贝，我马上就射！”
身下女子的头被她紧紧捂住，因为他不想再去看那双悲伤的眼睛。他只是紧紧地抱着身下的女子，疯狂的摇摆抽动着。女人的下体早已湿漉漉的，阴茎的进出毫无障碍。紧紧贴着女人胸前的丰满之处，那种亲密的温暖和彻底的快感使他根本无法停下动作。终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真的不想让这个女人感到痛苦。一阵超乎寻常的快速动作之后，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大吼，他射了，狠狠地射在了这个女人体内。
夜已经来临了，屋子里慢慢被黑暗笼罩着。哈德里静静地躺在女子的旁边。多少次了，这种兽性的行为为他带来了心理上的发泄和快乐。然而却从没有象今天这样使他感到有一丝犹豫。外面士兵们燃起火堆的亮光渐渐漫来，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抚上女子的脸，那张脸早已是泪流满面。刚刚经历的高潮使她精疲力竭。哈德里根本说不了几句中国话。但此刻，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很想跟她说些什么。至于说什么，他自己也是很不清楚的。但是，深夜的来临使他不安，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个女子即将遭到屋外士兵的摧残。回想起曾经经历的一幕一幕，他不由地一丝紧张。今天这个女人落到这群饥渴疯狂的士兵们手里，真的是必死无疑。
借着窗外的火光，他抬起身自己看看身边的女子。虽是泪流满面，花了红装，但是却掩不住那种天然的媚态。来到中国之后，这的确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那明黄色的宫装已经被他撕破，瘫在地上。他突然从那耀眼的颜色中发现了什么。
那是一块碧玉。中国人自始至终相信的辟邪宝物。可是，今天她即使带着它，却依然免不了灭顶之灾。哈德里不由地嘴角迸出一丝嘲笑，心里想：愚昧的中国人，看看你们信奉的是什么东西。
他回想起几天前跟义和团的一次战斗。那是攻城之初，成千上万的义和团团员从四面八方向德军毫不容易占据的一处军事堡垒围攻而来。战斗得几乎耗尽精力的士兵们大惊失色，哈德里作为主帅，虽然要稳定大局，但是同样掩饰不住惊慌。德军的供应线路早已被围堵的义和团员截断。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发起的任何一次进攻，都有可能使德军全军覆没。
燃而就在义和团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德军阵地进发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团员们全都拿着长矛棍棒，就地不动。一声声气壮山河的呐喊响彻战场：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哈德里惊慌地下令开炮开枪反击。而在枪林弹雨之中，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义和团没有开枪，也没有人手里有枪，甚至没有一个人举起长矛，哪怕是象征性的战斗也好。他们中有的人被枪炮击中立时毙命，而剩下的人看到同胞流血牺牲，虽然开始行动，却是用缓慢一致的步伐走向德军阵地，口中依然不断地喊着：“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人一片片的倒下，德军朝着前赴后继却不做任何实质反抗的义和团员炮轰枪击。哈德里看着越来越近的中国人，除了发令射击别无它法。血染战场的悲壮令他也感到触目惊心。然而，他实在不明白，面对德军的真枪实弹，义和团人只以口号的威力来对敌，以血肉之躯去挡炮弹做白白的牺牲，中国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思维？
而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看身边的女子。很漂亮，单纯的东方人的血统，那黑亮的瞳孔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他作出了决定，不管刚才他心里曾经充满着什么样的激情，他都被自己现在的想法否定了。那就是，这样一个不可救药的愚昧民族，是生来就应该被自己这种高贵文明的民族所征服的。而这个刚才给他带来欢愉的女人，也根本不值得他去用心维护。只有一个原因—–她是中国人。
她惊恐的读着哈德里眼中邪恶的东西，开始瑟瑟发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三 历史的迷雾
司里对一直跟踪他的阿碧并不是毫无察觉，在他看来，这个眉眼很象家中中国古代青花瓷上绘出的女子，这样悄悄地跟随他不是没有原因的。父亲离开德国已经28年了，母亲为此感到痛苦和孤独。艾德勒克家族因为父亲的临时决定，在各种商业往来的声誉上受到了严重打击。而这一切他的父亲也许并不知道。有时会从一个叫“宣武门”的POSTOFFICE处收到父亲的信件和包裹。而他在中国的短短几天，就知道在那个地方住的都是中国的普通老百姓。为了不惊动父亲，这次他带着叔叔和表妹，悄悄地来到中国。虽然是短短的一天航程，但是其中的兴奋和渴望却是难以言表的。
艾德勒克家族是德国古老的贵族。司里的老祖父詹·艾德勒克一直受亚琛地区贵族们的极端尊重。这个德国拥有300多年历史的古老家族，凭借着深厚的地产实力和精明的科技思维，运用着两次工业革命的成果，使自己的家族产业延伸至纺织，矿业等多种制造业。在当时德国面临的急迫扩张的经济需要同时，家族为了得到更多的经济利益，全力支持政府的四处疯狂争战，受到德国政府的加倍重视，而詹·艾德勒克无疑在这种形势下得到了好处。他强烈的爱国论调使家族在德国的对外扩张中既是德军主力强大的物资后援，又是积极使当地青年参战的募征协助者。战争之后，家族的产业也因此迅速膨胀。
在战争中尝到了甜头的詹，积极响应德国政府对远征亚洲的战争号召。在那遥远的东方，中国这个神秘的国度，在许多曾有航海经历的德国人心目当中，无疑是一片乐土。更有利的消息是，英法等国家的驻地所及之处，到处是触手可及的土地，纺织品，免费的劳工和珍宝。德国远洋至山东的海盗和水手们，从中国海港城市带回来的珍宝令当地的贵族们心痒难奈。少有的几件制作精良的瓷器和丝织品早就成了当地名贵们的收藏。詹也毫不例外的高价购得了一件青花瓷。但是家中这仅有的一件，怎么能满足他的心理需要呢？
詹共有7个儿子，此时最大的是加德里。这个23岁的年轻人在才智和品德方面最令他满意。欧洲古老的贵族教育，无论是文学，天文，历史和骑术，艾德勒克家族的长子无一不精。加德里马上就要迎娶埃丽莎尔为妻。埃丽莎尔是当地一个小贵族基塔家族的次女。在19世纪的欧洲，权贵们依然有着通婚的门第之见，但幸好加德里对父亲为其挑选的妻子看起来很是满意。这对年轻人的婚礼定是极受瞩目的。
然而就在这时，从遥远的中国传来的消息令德国人震惊了。那个一向被他们认为逆来顺受，甘于受蹂躏和管制的民族兴起了义和团运动。德国在中国山东的利益受到了打击。传教士们被暗杀，烧焦的尸体挂在各个城市的城墙上，被愤怒的中国老百姓唾弃。艾德勒克从德国在山东的利益扩张伊始，就从那里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原材料、源源不尽的棉纱和廉价的劳工供应突然断绝，他们不得不在本国购买高价的原料。而这恰恰是令家族措手不及的突然打击。
詹具有老谋深算的政治家的口才，为了保住自己家族的利益，使其他贵族相应地也受到些损失，他极力的鼓吹爱国论，号召将德国的贵族青年送到中国参战，说服贵族们对战争军备给予大量的支援。据当时的消息，英法等八国联军即将同盟，他有充分的把握认为在八国共同打击下，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对家族而言只有利益没有损失。
在这时，那些对中国珍宝垂涎三尺的德国贵族们在詹必胜无疑的鼓励下，纷纷动心了。詹作为最早的运动发起者，侵吞了军备支援中很大的一部分。贵族们面对着打到中国去，得到遍地黄金的梦想早就乐不可支，对他的行为根本不加关注。但是还是有精明的人看出了端倪，指出：如果贵族子弟参战，那么艾德勒克家族应该是首当其冲。
一想到要让自己的儿子出征，这是贵族们都不愿意的。古来征战，流血牺牲的大都是平民百姓的子女。让他牺牲自己最得意的长子，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忍心。然而，哈德里比父亲似乎更明白家族的利益至上。在新婚几天之后，就踏上了前往中国的行程。
在司里的心中，中国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国家。从他出生时起，家里随处可见一些中国清朝时代的珍珠首饰，巨型的青瓷花瓶，巨大的格物架上有时会出现一些丝绸制的绢人。老祖父加德里在司里的印象当中是一个成天乐呵呵的慈祥老人，他最津津乐道的是年轻时候在中国参加的战争。在炫耀自己功绩的最后不忘了给曾孙辈们一些看起来很小，但却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小礼物。司里的印象中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曾祖父，据说曾祖父在父亲德·艾德勒克9岁的时候去世了。将近百岁的曾祖父威力不减当年，督导教育唯一的孙子德·艾德勒克直至成年，象是对中国有宿命的关联一般，德·艾德勒克从小就喜欢中国的一切东西。在八国联军对紫禁城的文物掠夺中，加德里曾经带回了许多中国书籍。在战争中家族得到了不少廉价的中国劳工，从中有一些略通知识的人给德·艾德勒克讲了许多的中国故事。从小的德就似乎对中国充满了不可遏制的向往。终于，26岁那年，他去了中国。
直到现在，司里依然不知道父亲去了中国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再回来。他的母亲告诉他父亲离家是在他2岁的时候，现在他已经记不起父亲的样子了。但是看照片时，知道父亲是相当英俊的。听母亲讲，父亲很负责任，也很爱她。母亲之所以未再婚，是因为太爱他父亲的缘故。
如今，高龄的曾祖父已经去世。在晚年，受到孙子流落异乡的打击，他应该是十分痛苦的。但是，司里有时提起父亲，也明显的感到祖父的表情里有一种除了痛苦之外的东西。而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地感觉到，祖父对中国之行的炫耀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即使是说到德军士兵如何神勇，如何将清兵打的落花流水，如何大家挣抢战利品，他说着说着，目光中就会浑浊起来，有一种懊悔或是心碎的表情。
司里知道唯一明白父亲的中国之行的人就是曾祖父了。在他幼年时期，总是听到祖父有关中国的各种鄙视的言论。在祖父眼里，那是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文明和民主的国家，有时说起德，加德里总会有一种对中国巨大的怨恨。当然这是大部分时候司里感觉到的。但是，因为他最亲近祖父的关系，对祖父眼中的别的东西更为留意。
但是在他成年的时候，曾祖这个掌管了家族四代子孙的长寿老人一病而逝。艾德勒克家族的远亲们纷纷聚会，商讨家族的产业分割事宜。对司里而言，这个曾从慕尼黑大学毕业，为了找到父亲而学了一肚子中文和中国历史的30岁男人，对此时表现出来的人情世故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祖父去世的突然，并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虽然他是唯一的直系的艾德勒克继承人，但是远亲们依然有各种理由来分占家族的产业。
加德里在世时因为德的事，有明确的禁令，禁止家族中任何一个子孙再前往中国。而中国的十年文化革命，也截断了家族和德之间的最后联系。在大学里司里读到了那段历史，竟然有时会莫名的担心。要知道，那段时间，中国人也是极度的排外，他的父亲很可能同遭不测。然而，在曾祖父去世之后的十几年，中德之间的贸易和外交往来逐渐频繁。更可喜的是，在八年以前，父亲突然寄来了信和包裹，对分别二十年的亲人们问寒问暖，却对自己的生活只字不提。母亲开始了与他的频繁联系，面对母亲的终生等候，父亲语气中充满了愧疚，但是也同时称，有生之年不会再回德国。说起祖父的去世，父亲的语气中却总有讳莫如深的东西。无论如何，父亲都不愿透露自己在中国生活的点点滴滴。
等候了一生的母亲未曾料到是这样一种结果。她不解，也因为痛苦而怨恨。司里将这一切看在心里，却隐约的感到自己家族的这个悲剧一定是有根源的。看厌了家族争夺遗产的闹剧，司里竟然心生厌烦。诺大一个家族，外表一副繁荣景象，充斥其内的却是各种勾心斗角。除了他自己，似乎根本没有人关心一下他那孤独的母亲。司里的心中一面被母亲这种永恒的爱所感动，一面又被父亲的行为所煎熬着。终于，他做出了来中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