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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雅欣迷离半醉，目光渐渐地，愈发凝在楚董身上。

走仕途，当然也有仕途要背负的一切，即使有父母人脉加持，也未必处处是坦途和轻松。鲜花必处于荆棘中，掌声中亦会有嘲讽。

而如今见到玄武，那心底里的期待与渴望溢满而出，自然目光中，会频频有流连之意。

这两年多以来，用来压制求而不得的思念和暗恋，是次次不得已而为之的酒。到难忘时就闷一口。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但今天不同，那个人就在眼前。活生生、风流弥漫，热气腾腾。

而楚玄武，明知道那火热目光的来源，却也要装作若无其事、淡定自如。跟席间之人不时谈论过往、岔开话题。

虽然，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扑朔迷离，却浑然天成。吴玉刚坐她身侧，自然是陪她畅饮的主力，玄武又在吴的另一侧，自然，她的目光要不时经过吴玉刚，去看他。

渐渐地，吴玉刚也看懂了那个眼神。他左左右右地瞄了几次。

竟然 ! ……左处是这样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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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刚也已经功成名就，早不是当年只叫楚董BOSS的吴玉刚。

楚家、南天是他成功的平台没错。但这功劳簿和战绩里，也有他的谋划和殚精竭虑，他也有了自己的下属管理层和势力。那好几年的日日夜夜，也不是白拼的。

群雄逐鹿的市场自由竞争时代，谁都在忙着打自己的江山。楚家在各行业大肆扩张，吴玉刚也不例外。除了任职南天高管，他也以个人名义在其他公司入股、布局。

做为职业经理人，他也不甘心一辈子给楚家打工，也想有一天自己做老板。

而事业有成的一系列谋划，也为了爱慕的这位姑娘。他怎么就不想抱得美人归 !

左雅欣离职后，他也是追了这姑娘两年，可始终不见小左对他有意思。也旁敲侧击了解过，这姑娘无心交男朋友。

原来，症结在这儿！

她，对楚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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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楚董是什么意思?

他不动声色地看看老板，只见玄武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除必要的微笑应酬外，神色也颇为冷峻。刚才浅酌几杯后基本不再碰酒，眉目间没有对小左倾情的丝毫意思。

还好。楚董一直心系叶老师，应当对小左无意。但此时，吴董也明白，不能掉以轻心了，要加快进度。

得小左这样的女孩，若能跟自己官商结合，基本算是得此时的天下了。若能娶到小左，自己在南天的势力，更是有独家话语权。

甚至，连楚董本人，都不得不让他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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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左处已有醉意，楚玄武站起来。

“左处，今日已晚，怕耽误您明日公事。我看，咱们这就……”

左雅欣脸颊微红，举杯甚是豪爽。“好。”

“就到这儿。”她倒是看定了玄武。“楚董，那咱们再到别处，聊聊?”

这重要人物如此直白的私人邀约，一言既出，好几人脸色都变了。这句话信息量太大。

这次酒局事关重大，其他人都是以重要商业会晤视之。但现在，吴玉刚、楚玄武，包括秦肃都不能淡定了。秦肃刚才也看出了些不对。

吴玉刚心中不知怎的，借着酒劲一种烦躁不安现了出来。

楚董如今还是未婚。和叶老师的关系，别管私底下如何共居一室，但在公众场合之下、众人眼中，一直像朋友又似战友。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没有婚姻，这算怎么回事……

假如左雅欣真的有意，楚玄武就不会……顺水推舟……，毕竟左处现在是什么人、什么职位、什么潜力？能给南天多大的利益?

而秦肃见刚才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左处借着半分醉意，那眼神里的心思，已表露得甚是明确。

原来……左处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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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叶老师，可怎么办？秦肃不比吴玉刚，他是传统本土的叶老师那一派。经手过二人少年时代的订婚，知道楚董年少时那些事儿，那情有独钟的劲儿，心中早就把叶游当作楚家未来主母了。

楚玄武看着左雅欣目光中的坚定与执着，精明如他，如何不知道这一关，自己今日必须要过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情债也是债，一旦利息滚利息起来，将来比银行贷款还更难还。

一个民营企业主，被有升迁潜力的女官员看中，当然是幸运。但这种幸运，20岁时起他就置身其中了。那时，他就没要。

他看一眼边上神色不安的吴玉刚。站起来。

“好啊。左处想去哪里？”

离开大厅时，他拍拍吴玉刚的肩膀。用眼神告诉他。你放心。

吴玉刚盯着那两个离开的背影，眼神里是满满的不甘心和薄怒，暗暗攥了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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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之后，众人纷纷离去。一辆车将年轻的这对男女，送至古典街坊的一处临江户外水景咖啡馆。

一处相对私密的座位，周遭曲意悠扬、环境自然、灯火阑珊。

玄武不敢再让左雅欣喝酒，当然是怕后面情况不可收拾。虽然只追了叶游一个女孩，但风月场所的各种调调和陷阱，楚董无一不精。

他选的公众场合、开放式茶座，周围人不多也不少，既适合攀谈，也不被打扰。

他不会让任何人对他们的关系，有暧昧的看法，还想要守护好、自己那个没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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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玄武。”左雅欣抿一口咖啡，直接叫他的名字。刚才的“楚董”那二字，从此后都想忘掉。

“左雅欣。”玄武也对应地称呼，换来了她眼睛中熠熠的回应。她索性直白一点儿。

“我想，你应该知道，苏常省的战略合作，为什么那么顺利。”

“我知道，南天和北海同时竞标，最终南天胜出签了合作协议。里面有左厅的推动，也有你的帮忙。”他语气里饱含真诚的感激，“谢谢你。”

“玄武。”她语气平静，刚才的几分醉意几乎全都散去，目光中也全是锐利。

“不止苏常省，你想要的江明，我也可以帮你做大。”

楚玄武是精明的生意人，见过他谈判，从来就是利弊分析、犀利到一针见血。和他，不需要绕弯子，也不用兜圈子。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今天约你，也是想要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胜出的机会。”

玄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十指在桌面上交握。定定看着她。

“婚姻的契约，不做竞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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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激出了几分气性。

“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连跟她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吗？”

楚玄武定睛看她。他两年前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想灭了那点点苗头。

之前已经低估了这姑娘对自己的执着，更没想到她如此善用资源和优势，花一年时间增加实力、守株待兔，也势在必得地围猎他。

与左雅欣这样的性子交锋，不需设置猜疑选项、不应模棱两可，就应该斩钉截铁、快刀斩乱麻。

“左雅欣。”他傲然地道，“我虽然未婚，但已有妻子儿女，你从南天离职之前，应该很清楚。”

这姑娘表情倔强地看着他。我当然清楚，知道斗不过、得不到，所以我换了赛道。在这条道上，我占尽先机、卧薪尝胆，如今必须要赢。

可面前那张英俊的脸上气势冷峻。

“叶游对我而言就是终局。不会再有变故。”

“你们始终未婚。”

“那是我们的约定。”他语气坚定。“一纸婚书，未必能让我们相守一辈子。但爱、和血缘亲情，可以。”

左雅欣咬了咬嘴唇。“我怎么努力都没用了吗？”

男人的语气很是残酷。

“这件事上，永远没用。”他加了一句。“如果，你想从此再也不帮我，也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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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雅欣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手中咖啡。双眸略有薄怒，那明艳的脸庞终归是恢复了上位者的尊严与威压。

“你很清楚，左家的支持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们联姻，我和我爸爸，会帮你把南天地产做到国内前列。”

“楚家现有的奋斗成就，是基础；而左家的加盟，是助力。”

她的目光渐渐犀利。

“你，不要后悔。”

楚玄武。若怎样努力都得不到你的心。我何止是不再帮你，还会打压你。

如今南天各项地产投资，都在大量投入资金、建设如火如荼。失了左家在两省的支持，你确定后面会赢、会一帆风顺?

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

叶游能帮你什么？她对你的事业没有任何助力。你依然要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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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玄武定定地看着她。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他从18岁就随母亲征战，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该如何借东风之力。

楚家既往在商战中畅通无阻所向披靡，是因为有人大力帮扶支持；而一旦失势便处处受挫寸步难行、到处是拦路虎，也会是现实。

但南天如今已有实力，是可以去拼一拼的。他可以切断和左家利益关系的纠葛，拒绝做任何官场家族的乘龙快婿。

虽然，苏常省的项目已进入建设环节；江明省的合作正如箭在弦上。两大版图都是他事业帝国的重中之重，可如果要用叶游去换。

不行。

他20岁时的拒绝当机立断、毫无余地，如今也一样。

叶游好不容易回到了他身边，即使没有结婚，也在与他相依相伴。他，永远不可以再失去她了。

为了什么，都不可以。

他看着左雅欣。

“左处。商务合作讲究你来我往、互利共赢。如果左处给南天便利，我自然会知恩图报。不会负了左家栽培之心。”

“但是除了利益，我的个人私生活，不宜谈。”

左雅欣不甘心。看着他的眼神里，仍有一团火焰。

*

玄武这夜回家比平常晚，看见叶游在花园里坐着等他。

即将四月仍偶有降温，他见着，便上前拉住她的手。

“怎么坐在这里？冷不冷?”

她温柔一笑，“不冷，我刚出来。他们都睡了，外面空气好，我出来坐一会儿。”

他心里一暖。这两年他应酬多了些。每当这时，她总会等他。

还不是因为他今天回家晚了，她在牵挂自己，怕自己喝酒太多、应酬累。知道她会担心，他的应酬已经减到很少了。

他松松领带，抱着她坐上园艺椅，把疲惫的自己靠在她怀里。今夜的他表情有点闷，脑袋靠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就像从她身上汲取力量和活力一样。

她凑近他唇鼻闻了闻，淡淡的酒味，还有咖啡的香气。喝了酒，也喝了咖啡。这，今晚看来是很难睡。

她凝神看看他，伸出双臂搂住他靠过来的宽阔肩膀。像哄楚叶珲一样地拍拍。

“怎么啦？今天很累?”

“嗯。”是从胸膛里发出的闷声。

叶游看看天空，今夜月明极亮。这个家伙一向心情舒阔，很少如此不好，她想了想。

“给你唱”花好月圆”，要不要听?”

男人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把她扶着坐正。

“嗯。想听。”

女孩娇婉的声音唱着。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秋风儿向着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男人一句句听着，等她唱完，带着撒娇意味要求。

“再唱一遍。”

叶游又来一遍。

他听完又抱着她要求，“再来一首别的。”

叶游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明显好些了，眸子里也笑意盈盈的。

又开口唱。

……

直到……叶南宁打开了二楼的窗户，揉着眼睛，“妈妈……你在唱什么啊？……”

花园里这对儿，面色不由得瞬间尴尬，对视一刹，赶紧纷纷起身，跑上去安慰那个被吵醒的小家伙。

*

关作海得到了消息，气坏了。

跟着的人汇报酒局之后，左处竟然跟楚玄武单独会面密谈。此举眼见北海集团又将落入败局。不可以 !

楚家八年前曾获祝厅的青睐与支持，赶上了时代机遇做成了上市。如今，竟然又获得左厅左家的支持。这已经是占尽先机了还要咄咄逼人，哪里是公平竞争，楚家也欺人太甚 !

那楚玄武长得一身好皮囊，竟然将左处这年轻姑娘迷得五迷三道。

他俩之间竟有这种事！

这还了得，摆明了自己又要输阵。

关作海心想: 市场自由竞争，我就要公平 ! 坚决不能让南天再拿了江明合约。

他关作海纵横十几年，也不是吃素的。

*

2005年4月。

南天在苏常省长宁市的一个商品房项目，是旧城改造，涉及原住居民拆迁。开发商负责拆迁安置，其中有五户钉子户，始终谈不拢。

其余居民都已经搬走了，连断壁残垣都清理完了，就这几户不肯走。

项目经理韩天成已经跟几户谈了好几轮，依然没用。最后只能是政府依法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程序本来合法，等到强拆的那天，组织的拆迁队伍开动各种机器逐步推进，将拆迁房屋轧为平地。

正推进中，听见砖墙废墟中有人惨叫。施工队伍赶紧停下推土机等去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一条腿已被轧得血肉模糊。

“怎么回事？”韩天成急了。拆迁现场按工程规范，确保房屋内无人才作业。此人是谁？

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老大娘冲了过来。

“儿啊！儿啊！你的腿 ! 轧断了啊！”

“你们，轧断了我儿子的腿啊！”

断腿的是这家的儿子陈顺堂。当时就报了案。以故意伤害罪刑事立案。

南天这个项目先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