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爱十年 下》六 旧情迷暗

六 旧情迷暗

 

天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最近一周,他没有飞来飞去、南来北往地忙公事,却总是双眉紧锁,神情若有所思。

我在现金业务部的工作一如既往地简单,就是不涉及高层的决策判断。但从天龙眉宇间显而易见的担忧里,我还是知道他遇到了麻烦。

有一天,从静夜里醒来,却看见天龙靠床坐着,表情纹丝不动地非常入神,似乎在想心事。

“你怎么了?”我朦胧着揉揉双眼,问他。

他轻轻拍拍我的肩,“没事。”

看我不肯罢休的样子,嘴角漾起一丝温和的笑,“真的没事,你好好睡。”

我不信,因为似乎听到了他心里的某种叹息。他在为什么苦恼?

男人有时候的深沉,不是故弄玄虚,是因为,他对面前人说出来事实,根本没有什么用。

尤其是一个身担重任的男人,却面对一个思维轻松、根本没有心事的女人时,更不可能愿意把这烦恼转嫁给他心爱的女人。这个道理我懂。

于是不再追问,靠着他的身侧,任他轻轻抚弄我的头发,淡了心中种种疑问,渐渐再陷入沉睡。

这天下班,给天龙打电话,想跟他一起回家,可他的秘书VILA说他不在。

“噢,对不起,”挂了电话,我打他手机,可是关机。

他肯定在北京,如果临时安排出差,也一定会通知我。现在是青天白日,虽然我没什么担心,但总归是怪怪的,简单收拾了行装,愣愣地坐在办公桌前。

“冰冰,还不走?”张璇现已是标准孕妇,挺着大肚子,在我面前象一座山峰飘过。

“哦,我等一会儿。”我冲她笑笑,目送她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手机响,接起来是天龙的司机陈师傅。

天龙买了一辆两厢福克斯,金盛也给他配了车,公车公用,有专职司机,私车私用,周末我和他上山飙车玩。

今天上班是坐公车来的,所以陈师傅要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那您,没有见到白总吗?”

“今天一天,都没见他。”

“啊?”我忽然紧张起来,象是预感到什么不祥的征兆,“可是VILA说,他下午出去了。怎么,没有通知你吗?”

“对不起,白太太。今天,白总没有找过我,也没有用车。”

心里,突然被某种沉重的情绪笼罩,脑海中浮现天龙失眠的沉思,纠结的眉宇,黯然地道,“那好,不用送我了,我一会自己打车回去。”

挂了电话,心情忽然陷入无尽的沉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龙去哪儿了?

—–

 

北京是个充斥着寻常百姓的城市,有纸醉金迷的场合,但更多的,是平易近人的普通人生。物价相对过日子的人来说,实惠富足。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什么刺激和灯红酒绿,寻常胡同人家、阡陌小巷的平安日子,也是非常惬意的。

想起很久没有跟岳惠联络,便给她打个电话。

找不到天龙,只能找找老朋友。

那家伙,一听到我没有吃晚饭,就嚷嚷,“快来红酒吃饭!我现在就吩咐人给你做!”一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企图。

我笑笑,“换点口味都不可以吗?我请你去老莫。”

“不可以,”她拉长了语调,一脸嗔怪,“现在生意不景气,自己家的生意还不捧场!”

语调听上去是真生了气。我无奈,只好去。

红酒的地理位置,是在西单的闹市区。周围被肯德基、麦当劳、吉野家、其他各类中餐馆层层包围。选址时岳惠坚持要这个地段,我没什么商业经验,自然首肯她的意见。此地人流如潮没错,但竞争也着实激烈,想在一众饭馆中出人头地,只能拼菜肴口味正宗的真功夫。

毕竟不像肯和麦那么连锁经营,广告的效应无穷大,岳惠面对越来越白热的竞争,已节节败退。刚开业还以高价菜闻名,到后来少人问津。普通白领及民众,都认同了快餐文化,这慢条斯理、又需要点浪漫情调的西餐厅,在特定的客户群面前,还有不可或缺的需求;但在大众面前,吸引力逐渐降低。再加上岳惠并不精通西餐文化,管理也较粗糙,经营情势每况愈下。

但再逊,投的本还没有完全赔。股市里靠了小道消息及行情赚钱,本身就是得来不义。索性当成慈善去做,把钱再赔光了以求心安。

稳稳地坐在西餐厅,服务生给我奉上我爱的意式香煎肋眼牛排、吻仔鱼番茄意大利面、法式洋葱汤。正要埋头吃,岳惠亲自端了一个餐盘来到我对面,放下一盘,满含渴望的看着我,“这个茄汁牛扒,是我让韩腾专门为你做的。尝尝看。”

我望着一桌吃食,哭笑不得,“说让我给自家捧场,那也不能这样铺张。”

她被我点得心虚,“哪有,我跟你一起吃的。”

 

不忍看她认真,毕竟她放下自家的西北风不管,为我勉为其难开这西餐厅也不容易。她既然爱做餐饮,我本意是投笔生意跟她玩玩。没想到她这么呕心沥血,倒让我舍不得她辛苦。于是转移了话题,“那就坐下!能跟你吃顿饭,是福气!”

她神色转喜,真坐下,服务生过来又上了一副餐具。

“韩腾?是那个厨子?”我用促狭的狐疑眼光看她,“他倒是很听你的话,你让他去给我做饭,他就去,对了,上次借用他去我家,菜都做得不错,很给我长脸。”

“哦,你说好就行。”她不以为意,“白天龙呢?”她边吃边问。

“不知道,”我说着,叉起一口面条,“别打岔,我说正事,你给韩腾涨薪水了吗?我看那小伙子实诚,挺不错。”

“还涨?”她惊得差点噎住,却慌忙咀嚼咽下口中食物,凑近我小声说,“我这里,现在工资最高的就是他,一个月1万五呢,我可是不惜血本了,再涨,我宁愿换厨子。”

“没叫你替我省钱!”我不由得好笑,“他做的东西,我还比较爱吃。以后我发迹了,一定弄个家厨,他呢,是首选。”

“你这样还不叫发迹?”她惊呼。

“我没什么钱。钱再多,也不是我的。”我端起红酒杯,抿一口。“对了,你西北风的生意怎样?比这里好,还是比这里差?”

“当然比这里好。”她似乎心生暗气,“要不是接你的红酒,我西北风都开3家分店了!北京人,现在嘴越来越刁,吃了川菜吃粤菜,吃了湘菜吃鲁菜。最近,又迷上西北风味了。那边,我前一阵子去看过,都忙不过来。”

她忽然象想起了什么,“对了,我——”

高声的语调,突然曵然而止,脸涨得通红。我看她欲诉不诉的表情,摸不着头脑。

“干嘛?别卖关子!就受不了你说话那样!”我气恨地叫道,“别憋了,见你这副嘴脸,面我都咽不下去!”

“我是,——嗨,真不想说。”她刚要开口,又惧怕什么似的,看我一眼,打了退堂鼓。

“说,——”我冲她强势地一指,目光深藏威胁,“现在你要敢闭嘴,我砸你场子!”

“我好像在西北风,见过唐博丰。”

她终于脱口说完,一副心中石头落地的样子,还夸张地拍拍胸口,“行了,说完了。这句话真能憋死人。”

我忽然心里沉沉的坠落。

那种朦胧着、却又带着某种不祥的预感,静静地湮上心头。

 

那个沉埋已久的名字,那段惘然心痛的往事,在一忽儿突然隐上我的脸。

我的血液和思维,瞬间静止不动,仿佛失去了继续活跃下去的动力。

那个在梦中常常出现过的人,他总是穿着短款的黑色风衣,高大而又俊挺,他的眉眼,在岁月的洗礼中已经变得不那么清晰。但是他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象一副色彩斑驳的油画,沉寂在我内心的某个角落。

唐-博-丰——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过得好不好?

他是不是还那么孤独?

在片刻的失神后,渐渐回味的是淡淡的心疼。

我希望他能和我一样地,过得平安、过得幸福。

善良的心总还有美好的期盼,我对那份爱,刻骨铭心,但到现在这刻,我只希望看到他过得比我好。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

“我就知道说出来,你肯定是这幅样子,”岳惠面有忧色,认真地看着我怅然若失的眼神。

“我希望你弄明白两点:第一,我只是‘好像’看见了他,是好像,也许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第二,我警告你,你现在的情绪很危险!你已经结婚了,而且现在可能已经有了孩子。”

“白天龙那么爱你,你这样的人,能有这个家,得来不易!”

这的确是个警告,因为每句话,都是经过现实的反复捶打和认证得来的。让你没有任何反驳的缝隙。

是的,我结婚了,他又何尝不是?

旧爱如歌,追而不可得;人生如梦,回忆终将忘。

那是我的初恋,初恋只适合珍藏,有几个人,能重遇旧爱,并且死灰复燃的?

况且,岳惠说的事实,字字如针,钉在心上,血迹斑斑。

我与他,不管今生能否相逢,毕竟都是错过了啊!

 

打车回家,出租车在一个灯火辉煌的高档社区——锦绣人家停下。

天龙的手机还是关机。我沿着人行道,速速地小跑着上了电梯。

我希望他在家里等我。已经想了半天,今天也不是愚人节,或某个特别的日子,他不会跟我开这种失踪的玩笑。可是,他究竟去了哪儿?

进家门,让我大失所望,诺大的屋子,空无一人。

黑暗笼罩之下,不开灯,我靠着窗外城市的灯光,穿了拖鞋、换了家居服,倒一杯水走近窗前。

我住在独栋高层的16层,习惯了自上而下的俯视。二环边上,车水马龙,熙攘不休。家里是安静的、温馨的。只要他不外出公干,我和他总会去公园遛弯或闲逛,或者参加朋友聚会。现在,少了他的存在,总是冷清。

困倦意识在挣扎着不眠,想等他回来。

在沙发上斜倚着,虽然春天刚刚停暖气,但高档物业有中央空调,温度还是很舒适。我正昏昏欲睡,突然电话铃响。

“喂,您好!”职场中人习惯了电话礼仪,只要有电话,接起来就是这句口头禅。

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白太太!”

“你是谁?”我忽然有丝紧张。

这么晚,我孤身一人,又是一个陌生的男声,终归容易浮想联翩。

“白先生在我们这里。”

那边的男声有着阴阳怪气的抑扬顿挫,略显阴森,“我们本来是想跟他谈点事情。不过谈到现在,他还是死脑筋。”

“说实在的,我已经有点烦了。”

全身的血液突然僵住以至身躯遽然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人是谁?他在跟我说什么?天啊,他在说天龙!

意识惊醒,却突然纷乱无序,被莫名的恐惧占据,语气突然慌张起来,

“谁?你是谁?天龙跟你在一起?你在说什么?”

“白太太,我们本来想和平做事,不过白先生一点都不合作。”

那人的声音更加阴寒,“我们不想杀人,只想做点事就罢手。白天龙非要与我们为敌,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没想到只在电影里才可以看到的一幕,却如此现实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事到如今,第一反应是天龙被绑架了,第二反应是他有危险。

心突突地跳个不停,脑子里搜找着所有如临大敌应有的举措,但几秒霎时的仓促之间,我又能反应出什么?

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用几秒钟回味他的威胁,发现似乎还有转圜余地。

我怯怯地,却坚决地问,“你们要做什么事?要他帮你们什么?”

“白太太真是不一般,”那人居然晒笑,“果然明白事理。”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劝你老公合作就行。”

“那好,你让我跟他说话。”

似乎是电话转手,但却之后对着我沉默,没有任何声音。

“天龙!”我颤声着叫,却无法掩饰恐惧的惶恐,“天龙!——你说话!”

沉默,却带着压抑着的急促呼吸,一声一声地,憋闷着胸腔,在极力克制。那是我熟悉的呼吸,我心有灵犀的呼吸。根本不需要语言,我凭这呼吸的第六感就能知道,那边真的是他。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为什么不说话?

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焦灼地思考着每一个他神情的细节。他不愿意说,是因为不想跟我说,他一定有什么事,是不想因为我而动摇,不想因为我而退却。

他怕他一开口,我就会开口劝他,而他,根本经不住我开口。

我的天龙,是一个骄傲也自负的男人,尤其在他的事业心面前,他绝不会低头。

瞬间了然了他沉默的意味,突然心沉稳下来,“你不想说话,我知道为什么。天龙,不管你在哪儿,被什么人威胁,我都相信你做的是对的,你不愿做的事,不要因为我而改变!”

“他妈的!”他身旁有男声破口大骂。

我的惊惧和气愤被压抑到了极点,这个粗鲁的词就像一个导火索,倏忽燃起了我熊熊的怒火。

我拼了力气,对着话筒大吼一句,

“我叫廖冰然!你在骂谁?!有种你放马过来!”

“背后做手脚,算什么玩意!”

“王八蛋!”

“嘟!——”电话被强行挂断。

我将话筒从耳旁拿开,听到周遭声音死寂。

这种时候,才知道没安来电显示是多么遗憾的事。不过,即使知道对方电话,也不见得能有什么作用。

我颓然地坐在地毯上,心情极度沮丧。

 

这么多年,都没遇过凶险,生活得平平安安。生活总不如意,有钱人果然命运多舛。不过,我们最多只算中产,并非出自豪门,哪来那么多恩恩怨怨?绑架现在大街上多如牛毛的一个银行老总,我实在想不通,能有多少好处?

而且,最可笑的是——绑匪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要钱的事。

他们只是逼他合作,什么合作?他们要什么合作?

我打算拨110,拨了两个数字,手却又停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威胁我们的人是何意图?他们不要钱?他们也不要命?

他们要什么?他们还一个劲地逼我!

啊,根本就了无头绪,我根本就了无头绪。

终于,拨通了110,分讯台的女警在问我,“您好,小姐,您说您爱人失踪了?”

“是的。”我嗫嚅着答。

“失踪多久?”

“嗯,从早上到现在。”

“您爱人多大年纪?”

“29”

“他是哪个单位的?”

“他做什么工作?”

……

哦,干嘛问这么多根本不着边际的事!

我忽然意识到我这么报案根本是个错误。果然那女警问到最后,和气地对我说,“小姐,我建议您等到明天早晨再联系我们,失踪不足24小时,我们无法立案调查。至于您接的那个电话,也许是个恶作剧。照您提供的情况来看,您爱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请先休息。再见。”

她就这样挂了我的电话,完全把我当作一个好事之徒。

天啊!

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黑暗的客厅里踱来踱去。脑海里翻腾云雾,想想还能找谁?

但是似乎找谁都没用。如此深夜,谁接到我电话,听到‘白天龙’被绑架了,都会是那个女警般的反应——‘一定是个恶作剧,廖冰然,你先睡觉好了’。

我几乎被弄到神经崩溃。脑中细胞在翻天覆地的思虑后疲惫不堪。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到黎明将至时,我自己也已经认定——‘天龙一定没事,也许真的是个恶作剧’的事实了。

清晨,我被钥匙开门声惊醒,发现居然是天龙。

我腾地从沙发上飞起,疾奔向他,扑进他的怀里。

忽然泣不成声,“你吓我!吓死我了!”

睁着婆娑泪眼看他,发现他面色疲惫。双眼布满血丝,神情黯然。失去了平日的奕奕神采。

“你怎么了?”我沉声问,语气里饱含了疼惜。

天龙昨晚经历了什么,从他的神情里似乎能看出端倪。“他们是什么人?”

他深深地拥住我,认真地看着,神色间的疲惫担忧慢慢滤尽,轻启唇轻轻吻上我额头,非常温柔亲密,“然然,你真厉害,是你救了我。”

“怎么会?”我更加疑惑,“我一直担心,我表现那么冲动,会让他们伤害你。”

“没有。”他笑得轻松,掩去了某种沉重,“你那样痛骂后,他们居然决定放我。”

“他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是巨丰的人,他们打算利用金盛洗钱。钱来自美国黑帮,我委托美国的朋友查清了MIRACLE资金来源和动向,还真是与金盛有关。不止是金盛,还有其他企业和财团,都跟他们在半年之内有了瓜葛。”

“MIRACLE在美国势力很旺盛,洗钱的举动也非常明显。美国法律现在对洗钱控制得很严,所以他们把眼光盯上了中国。中国现在改革开放,内陆和西北急需招商引资,MIRACLE高层利用中国现在对投资人和资金来源都审核不严的漏洞,将境外黑钱以外商的身份投入内地的项目,取得合法外衣。”

“那岂不是对中国的金融市场很危险。”

“热钱大量流入股市,股市会不堪重负。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将大量的资金注入,抬高股价后忽然撤离,导致崩盘。受伤的是中国经济,黑帮的收入却会变成合法收入,巨额的财富会逃出国外。”

我忽然心神一紧,怔怔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龙龙,你不会想阻止这件事吧?”

“还谈不上阻止,”他神色转为黯然,“我知道内幕,却发现自己能力有限。巨丰不知道为什么会和MIRACLE挂上钩,他们的势力很强。昨天跟我谈判的小子,扬言我再管这件事,就给我好看。看情形,他们跟美国使馆的关系,都很不一般。”

 

上下打量他看上去还算整洁的西装,仍不免紧张:“他们对你动手了吗?你身上有没有伤?”

他回想了一霎,却摇头。

“没有。”

他眼神疲惫地回想,“这些人,看上去还有点素质,没人跟我动粗。只是一直在跟我谈,威胁、利诱,想让我放弃调查。”

“他们第一笔资金得逞,下一步还可能有大的举措。而且我看他们这样煞有介事的形势,下笔生意绝对不是小数目。通过正规金融系统渗透黑金,对非法收入漂白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途径。国有几大银行外汇报备制度严格、戒备森严,他们只能把眼光放在监管相对较松的外资银行。”

“金盛内部有他们的人,现在我并不知道是谁。但是一旦他们频频得手,金盛的未来会很可怕。给中国金融市场带来的后果,”他表情非常严肃,看着我,“你也知道。”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看到他眼里的那种无奈,我也不免有些心疼。

这个男人,越来越让我担心。因为我从不知道他要做的事,会这么坎坷,充满挑战,甚至关乎生与死。我的生活富足、安宁,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究竟要为社会做点什么,要尽点什么有意义的责任了。

虽然我知道他的目标是对的,但我还是忍不住隐隐的担心。

因为经过昨晚明目张胆的恐吓,我已经知道他面对的敌人,真的是太强大了。可是,我不能出言阻止。我对他此刻的感情,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勇气和胆量的钦佩,我无法说任何让他退步、袖手旁观的话。

在民族大义面前,我觉得儿女情长非常渺小。

他是什么样的性格,相处多年,已经非常熟悉。如果他是白天龙,他就会这么去做的。

有一瞬,我被心底的敬佩笼罩,深深地拥住他,目光柔情似水,坚定地说,“天龙,我谈不上多爱国,但我毕竟是中国人。我人微言轻,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改变什么,但是我觉得人活着不能只想自己。你做对国家有利的事,我支持你,你做得对。这就是我心目中男人的样子。”

他紧紧地拥住了我,似乎身心的疲惫、难言的寂寞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在我的肩上热烈地呼吸、唇吻上我的头发,万分温柔地呢喃着我的名字,“然然,……”

—–

忙碌的工作中,突然出现了意外情况。

跟张璇去吃午餐,肆意点了平日爱吃的油腻之物。可是今天不知为何,竟然闻着都直反胃。

张璇在旁边,关切地看着我,突然,笑起来,“冰然,你怀孕了吧?”

“啊?”我愣住,自己的生理反应为什么总是要别人提醒。细想想也对,天龙和我都决定要个小孩,如果是真的,我真是很高兴。一瞬间,幸福得羞色满脸。

张璇得意地向我宣导她的前车之鉴,怀孕了要注意如何如何云云。一顿工作餐,话题全面充斥着母婴知识。

最后,还不忘危言耸听地提醒,“现在,你可得多注意了,一定要全面养生。对了,赶紧去医院查查,很重要很重要。”

于是,我真的下午请假就去医院。也打算确认了,给天龙一个惊喜。

—-

 

当然,我不会想到:从今天开始,一双鹰一般高远的眼睛,穿透这座城市的广袤上空,已经盯上了我的一举一动。那看似风平浪静的平安生活,即将被激起惊涛骇浪的漩涡;

我更不会知道,当我从医院里检查完毕,脸上漾着幸福甜蜜的笑容,走出大门时,不远处一辆跟踪我的车里,有一个脸色暗沉的男人。

他怎样用吞噬我灵魂的欲望,在相隔咫尺的空气中、挥鞭如雨,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躯散;攫取我的灵魂,直达那听闻鼻息的亲密。

他的脸,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将所有的微笑和光明隐去,带着失落、绝望,带着某种无法控制的恨意。轻放在黑色长裤上的手紧握成拳,以至青筋暴露,脸色变得铁青、唇失去血色。那双执着锐利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孩子般雀跃着的快乐身影,在他的车旁飘过;听着心坠入黑暗的山谷,山崩地裂般地碎成一片片。

“廖-冰-然!”

他内心深处咬牙切齿,忍着火山即将爆发的天崩地裂,克制着想突然打开车门、把我强行拖进车里的冲动。

撕心裂肺的倾心想念,敌不过暗藏的一丝温柔,他不想这样吓到我,似乎我那瞬间的魂飞魄散,会让他隐隐生疼的心上,再受新伤。

他在心里,狠狠地、一字一字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在和煦春风下的笑餍,在他看来,就像利剑般,在他心上无情地一笔笔重划。

我走远,他眼神阴鸷地回头。对身边男人吩咐,“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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